邓怀戚看着银瓶儿,声音更冷了几分,“说吧,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大人,奴婢不知。”
“你倒是忠心耿耿。”邓怀戚略带嘲讽道,“可惜她是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毫无留恋地就抛弃你了,就算这样,你也不怨恨她么?”
“公主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心有所属却不得不委身于我么?”
银瓶儿猛然抬头,反驳道,“我了解公主,她不是这样的人,奴婢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但奴婢可以肯定一点,公主与表公子之间并无任何私情,她不可能为了表公子离开。”
“如果不是,那你来解释,为什么他们二人一起周转银钱置办产业?为什么接到高渺的信以后就和他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她要故意甩开周二虎的保护?更何况当年——”
邓怀戚狠狠咽下未出口的话,他曾经亲眼见过二人有多么亲密无间,高渺又是如何以一种爱护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这些往事说出来只是给自己徒添笑柄罢了。
银瓶儿语塞,良久,她说:“也许公主只是听说你要另娶何家的女儿,她无法承受,所以……”
邓怀戚直接打断她,“不可能。”
虽然纳何家女儿这件事当初被他否了,但他曾经还是试探着写信给泠月,想着也许泠月会和他生气或者撒娇,然后呢他再告诉泠月他已经拒绝了。
可是他收到的是什么?毫无波澜的辞令,宛如只是院子里多摆了盆花而已。
银瓶儿深深把头埋下,“既如此,奴婢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候,门框处冒出两颗圆溜溜的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
“坏,不许欺负妈妈。”声音奶声奶气的。
“这是你和阎管事的孩子?”邓怀戚问。
银瓶儿看见自家两个淘气的孩子吓了一跳,紧张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果儿,带弟弟回爹那里。”她表情十分严厉。
果儿吐吐舌头,拉着弟弟一溜烟跑了。
“孩子多大?”
银瓶儿偷偷看邓怀戚的表情,斟酌道:“姐姐七岁,弟弟五岁。”她神情终于变得有些紧张,鼓起勇气说,“大人,他们都还是孩子,并不知道公主的事情。”
孩子……邓怀戚有些走神,如果当年他们二人之间有一个孩子,现在应该也有刚才那个小姑娘那么大了……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而逝,回过神的邓怀戚心中暗自唾骂自己,不过是一个不把你放在眼里虚情假意又不守妇道的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想起前几日白守微劝诫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说的没错,这桩旧事应该到此为止了,邓家需要能操持后方的女主人,自己也需要继承人。
她既然不屑于当他邓怀戚的夫人,便放她自由又何妨?
邓怀戚向银瓶儿走进几步,身上迫人的威压之势更甚。
他居高临下看着银瓶儿,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做好这件事,你们一家人便自由了,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京城,替你们安顿好。”
“是什么事?”银瓶儿问,“伤害公主的事情我不会做。”
“放心,这也是你家主子希望的。”邓怀戚说,“从现在开始,慢慢放出公主病重的消息,然后——”
他说得越来越慢,“就让永庆公主这个身份彻底消失吧,所有人都自由了。”
银瓶儿不敢置信地看向邓怀戚。
这些年银瓶儿一直被困在高墙深院之中,她充当着“都督夫人”的传声筒,艰难地维持着一切如常的假象,这样看不见后路的日子让她疲惫不堪。
她常常在深夜中想,随着邓怀戚越来越位高权重,这样的局面有一天必定会被终结,但会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呢?自己一家人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她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您说的是真的么?”银瓶儿问,“您不杀我们?”
邓怀戚淡然道,“没有必要。这些年公主的事务都是你一手包办,这件事你能做好对么?”
“是。”银瓶儿答完陷入了沉默,许久后她问到,“那如果之后公主她又回来了呢?”
“她可以过任何她喜欢的日子,而我——与她不到黄泉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