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别让长辈久等了。”
……
“父亲,母亲,我带泠月来拜见你们了。”
泠月缓缓下拜,口中道:“儿媳见过父亲、母亲,祝二老身体康健福寿绵延。”声音清越,不见任何骄娇之态。
不得不说,泠月的规矩礼仪是从大庸朝的皇宫里养成的,最是标准端庄,如果她真想要做,是一点毛病挑不出来的。
屋内有几个女眷,见状忍不住悄悄挪了挪自己的姿势。
邓母拉了她的手,满意地上下打量,“真是个好孩子。”她的心放了下来,转头对邓猛说,“和戚儿站在一起实在太相配了。”
邓猛咳了一声,“是不错。”
他原本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一个美艳丰满类型的女子,没想到出乎意料,他并没有从泠月身上看到任何妖冶气,目光清明,举止娴雅。
但想想那些事——真是难以想象会是面前这个女子干出来的。
邓猛有些纠结,他摸摸胡子,终究还是不自在地交代了两句:“你既然已经养好身体,日后就要把心思多放回到戚儿身上,照顾好他日常起居,夫唱妇随才是正道。”
这待遇比泠月之前想象的好很多,毕竟邓猛是知道那些隐秘的人,她以为至少会被冷嘲热讽敲打一顿。
邓怀戚又领着她介绍了家中其他亲戚,一一见礼。
邓惠上下左右打量她一番,笑眯眯地说:“真是标志,不愧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保养得真好,看着就跟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嫁人了。”
泠月心虚地尬笑两声,勉强奉承道:“姑母才真是养护得宜,叫别人羡慕呢。”
……
宴会上一番应酬,总会问到泠月过去这几年的经历,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小心应对,生怕有疏失之处,如此一个多时辰下来,不由身心俱疲,里头的内衫都汗湿了。
她回到正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备水沐浴。
知道女主人要回来,这些都是早早备妥的,头油香膏,软布衣裳,全都一一齐备。
泠月舒服地钻进浴桶,长长叹息一声,新来她身边的两个婢女静影和沉碧一左一右伺候着她,这二人都是与银瓶儿分别后邓怀戚领给她的,据说还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静影擅长推拿,力道恰到好处,很快泠月就昏昏欲睡了,靠在浴桶边缘头不住地点着。
慢慢的,她感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哪里还有二婢的身影,旁边的明明是邓怀戚。
她往浴桶中缩了身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事么?”
“临时取消了,就过来看看。”邓怀戚半蹲在她身侧,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桶中美景,“院子还满意么?”
“满意。”
“家里呢,刚才和大家都见了感觉怎么样?”
泠月想了想说:“也都挺好的,格外亲切。”
邓怀戚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什么想法都没有么?”
他看着泠月的眼睛,“说好要坦诚相待,为什么不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你神色勉强,我不在女桌,可是有人说话为难你了?”
泠月此刻光溜溜的,天生气势上就差了许多,偏偏邓怀戚态度强硬,一副一定要有所交代的样子。
泠月故作叹息,“是你非要我说的啊,我觉得吧,这种饭局我还是少去比较好,大家说话都尴尬。”
“怎么了?我想知道。”邓怀戚一边拨弄泠月的头发一边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桌上谈到周家姑父最近帮邓家谈的一笔军需用品买卖,谈着谈着就说到京城形势了,正说得火热突然想起来桌上的我,大家就都尴尬不说话,弄得我也怪不好意思。”
泠月的身份决定了邓家这些亲戚天然地就与她有距离感,不好不亲近也不好太亲近。
邓怀戚宽慰她:“没事,她们只是还不熟悉你,而且反正都会是她们来求你办事,你尽摆谱都行。”
“我才不傻。”泠月不以为然道,“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是说认真的。”邓怀戚说,“我说过,赵家那些事我会妥善处理好,不会波及到你身上,更不会让任何人可以借此欺负你。”
泠月听他这样说,咬了咬唇,突然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既然说到了赵家的事情,有件事我之前就想和你谈,刚好你出征便搁置了,今日可否允我说一句?”
赵家……邓怀戚站起身打量着她,谨慎地开口:“什么事?”
泠月说:“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可否只惩首恶,轻放无辜,至少——”
她艰难地说:“请放过族中妇孺和幼童,赵氏宗族十几代繁衍已有数万人,近枝皇族也有数千人,那些妇孺和孩子都是无辜的,不会对你有什么妨害。”
见邓怀戚不说话,她急忙说:“当然你可以不同意,这是你选择的权力,我只是诚恳地请求你。”
邓怀戚问:“你以前不是这么看重亲族的人,可是有人到你耳边嚼舌根了?”
“和看不看中没关系,只是不忍心。我原本也不是有兼济天下之心的人,最开始也只打算一走了之自保而已,但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你身边,这件事总会来到我眼前,我不得不面对,迟早罢了,所以想……早日问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