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怀戚走了一月有余,第一封家书寄了回来。
信不长,只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目前的状况,另外叮嘱泠月近日少出门,帮他照顾家中。
静影看泠月眉头微蹙,问到:“少夫人为何忧心?我听说大人那边战况一直很好,接连大捷呢。”
泠月说:“我不是为战况忧心,是怕他身体吃不消,夫君说他最近偶有眩晕之感,我猜想可能是战事激烈,他出一身汗又不注重保养,一回营就贪凉脱衣服,骤冷骤热容易伤身,许多带兵打仗的人都有这种卸甲风,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邓怀戚也这个也不是身体真的就多么难受了,多少有诉苦博取同情的意味,好叫泠月多在意他些。
“可是少夫人你在这里担忧也无济于事。”静影说,“若大人知道您为他忧心,定然不舍得,等这一仗结束你再帮大人好好调养就是。”
“你说的也对。”泠月说,“我想再多也没办法去盯着他。”
“是这个道理,少夫人不如赶紧写回信吧。”静影殷勤地说,“现在写好,今日传信官就能送出去,大人也早一天能收到。”
泠月调侃道:“我看啊你不是我的丫鬟,倒是他留下来的耳报神,心眼偏得没边了,他说一,我这里就绝对不会有二。”
静影脸色霎变,立刻慌乱地跪下,“奴婢绝无此意,只是……只是盼着您和大人夫妻和美罢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
她这阵仗把泠月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静影依旧很拘谨,不敢抬头看她,“少夫人,大人心里都是为您打算的。”
泠月叹口气,“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说就是了。”
泠月以为静影如此紧张是因为误会自己不满她向邓怀戚定期汇报消息,自己觉得她不忠诚。
但其实她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强烈的抵触,如果邓怀戚掌控她的消息后能够心安,不再像之前那样精神紧绷患得患失,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他已经尊重了她的意愿撤走了暗卫,她也愿意适当地后退一步,直到找到两个人都能够接受觉得舒适的平衡。
所以她愿意尝试着信任他,也愿意将这份信任毫不遮掩地展示给他看。
对着信思考了半晌,泠月站起身说:“陪我出府一趟。”
静影说:“少夫人需要什么让人送过来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泠月说:“我不出城就在附近转转,你不用担心。我去药局看看顺便挑一些药材给夫君做一些保养的药丸,再去一趟庙里吧。”
泠月向来不信鬼神,但每次邓怀戚出征在外,又忍不住觉得还是拜一拜好了,反正不差那一点香油,但……万一呢?
听到泠月要去庙里给邓怀戚祈福,静影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得私底下让人增派人手加强护卫。
于是泠月感觉到此次出门的队伍格外壮观,她有些犹疑地问静影:“会不会太夸张了,需要这么多护卫么?”
沉璧在一旁抢话道:“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嘛,万一对面打了败仗狗急跳墙怎么办?”
泠月无奈道:“唉,下次还是不要出门了。”
为了迎接都督夫人,寺庙做了清场,各个角落都被戒备森严的侍卫守得严严实实,主持亲自出来招待,陪着泠月一路游览。
这招待的规格有些超出泠月的预料,她原本只打算像平常人一样普普通通过来上个香而已,却没想到静影她们弄出了这么大动静。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泠月都没享受过这种独一无二的派头,她猛然切实体会到,邓怀戚的地位已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当年他也有权势,但与现在这个令人畏惧谨慎不得不小心翼翼对待的他还是不一样的。
而她,因为身上顶着邓怀戚夫人的名号,所有人也会用完全不同的眼光来审视评估她。
泠月看到主持始终保持微微低垂的腰,心底愧疚,在写香油册子的时候忍痛把最开始想好的二百两预算改成了五百两。
真心疼啊……
“阿弥陀佛,施主一片赤诚之心,我佛慈悲定能感召,贫僧也会率众弟子为都督大人及众将士念经祈福,请施主放心。”主持对都督夫人的大方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那就多谢主持师父了。”泠月笑容端庄,合十还礼。
等马车驶出寺庙,泠月忍不住烦恼地说:“下次绝对不来了。”
沉璧问:“可是我觉得刚才师父们招待得很用心啊。”
泠月说:“就是太用心了才吃不消,这一趟就五百两银子,干些什么不好呀,多买些药材粮草给前线送去不比这样有用?”
“这是少夫人您给佛祖的心意,不能这样比的。”沉璧说,“说不定哪路神仙刚好就吃到了您的供奉,保佑了都督大人呢。”
泠月说:“但愿如此吧,不过以后还是别这样出门了,少带些人,太不自在了。”
静影劝道:“少夫人忍一忍,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泠月掀开车帘,看见溪边有一大块空地,风景秀美,顿时来了兴趣,“我们去那儿看看风景吧。”
静影观察了一下,这里是郊外,地形开阔,并没有什么人,遂放心下来,“奴婢这就去和他们说掉头过去。”
泠月蹲在溪边,用手轻轻拨动着溪水,她望着周围安逸闲适的景致,只觉得心中所有郁气都消散了。
“咦?那几个小孩是在放牛么?”
突然,泠月见到远处有几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一头牛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