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白十七岁进的军营,离开的时候二十七岁。
一直以为会在那个教会他成为一名合格军人的地方待到老,直到拿不起枪,动不了拳脚。
可他只待了十年,仅占了人生的一小截。
有遗憾,但不至于后悔。
原本的性格经历加上军旅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耐心等待,伺机而动。
所以在察觉对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变了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保持现状,利用她对他的愧疚和好感一点点靠近。
发现她在感情上的迟钝后,就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
可顾宁岫给了他惊喜。
这段日子,他享受着她给他准备的礼物,对他使的小计谋,对他的霸道……
耐心等着她对他的感情再深一点,再深一点,直到他就算不是她心中那个不求回报的“好支书”形象的时候,也不会失望。
可今天这些流言让他改了主意。
顾宁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陈森白清楚他是误会了,但还是失去了镇定。
因为忽然发现,在有人想要打顾宁岫主意的时候,他只能以外人身份说“不会”“不应该”“是误会”,这些并不能让人停止任何行为的话。
他不想当外人。
“不想当外人,你直说啊!”顾宁岫有些郁闷,“冷着张脸我就能知道了?”
吓死她了,以为被拒绝了。
都穿越了才好不容易找到个符合心意的,这要是一个搞不好,今天就错过了!
冷着脸只是想告诉她,他也有不好的一面。
“我忽悠你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吧?对付顾刚的时候,你也在,还借了个风;当时我打刘波涛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不然不会那么巧,村长正好卡着点儿过来。”
顾宁岫平静地看他,“你还觉得我是个好姑娘?”
陈森白毫不犹豫地点头。
顾宁岫皱着眉,“你不公平。”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认为你没那么好?
那双杏眼带着无语和薄怒,懂了她意思的陈森白很聪明地直接笑着上前弯腰看她,带着微微的歉意。
“我错了。”
“……”
这位终于追到手的对象不仅精准抓住情侣间认错规律的奥秘,还对她用了一招美人计。
顾宁岫的微怒立马变成了蠢蠢欲动。
可是刚刚已经不矜持了一把,再来一下会不会破坏她在他心里的形象?
这个年代的人这么淳朴,应该没有谁刚确定关系就想对自家对象动手动脚的吧?
为了掩饰,她侧了侧身,往外走,“走了走了,饿死了。”
却被陈森白拉了一把,从身后抱住。
耳边有着低沉的笑意,“你一下,我一下,这样比较公平。”
说完就松开,走到前面牵着她绕开房间里的障碍物向门外走。
沉默重新降临,伴着两个在盈满海浪声的冬日夜色中牵在一起的身影从大队院子到了顾家门口。
“我让小峰给你留的有晚饭,热热就行。”陈森白轻轻交代,松开了手,“明天崔镇长可能要问交流会的事,早点睡,村长应该会一大早来敲门。”
清楚刘大仓不放过任何一个在镇长面前表现的机会的性格,顾宁岫十分赞同他的推测。
利索推门进去,转身在弟弟留的昏黄灯光下笑眯眯。
“刚才那个‘公平’学的不错,奖励你明天中午尝尝我的新发明。”
关门的动作更利索,看起来甚是无情。
陈森白站在门口笑了好久,抬步上前轻轻摸了下木门。
“走了。”
“嗯。”
果然不出所料,顾宁岫觉得才刚睡着,就被刘大仓激动地呼唤起来了。
坐在村长恨不得飞起来的自行车后座,她困得打哈欠,却不敢有松懈,一度害怕会被他摔下来。
一路困困醒醒终于到了镇政府。
打起精神走到镇长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了郭玉林从里面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茶杯,看样子是要去倒掉杯里的冷茶。
“顾厂长来了啊!”郭玉林一脸热情,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快进去吧,镇长正等着你呢!”
看着他这副主家的架势,顾宁岫打了个哈欠。
“……呵呵,”郭玉林皮笑肉不笑,“顾厂长这天天日理万机的,可得多注意休息。”
“哦。”
不咸不淡地回了他,顾宁岫又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凝成了水珠。
掠过他就进了办公室。
“哎,顾厂长这是怎么了?”崔镇长惊讶的声音传出来,“怎么哭上了!”
“……”
郭玉林攥紧茶杯转身就进去了。
并不知道昨天交流会到底发生什么的刘大仓一头雾水,但不耽误他看出来,这个郭厂长对宁岫丫头有意见。
看他进去,立马跟了上去。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就看见站在镇长办公桌前的顾宁岫抬手抹了把眼睛。
“谢谢镇长关心,没事。”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了过来。
郭玉林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岫又打了一个哈欠,“郭厂长换过水了?”
问完再次“泪眼朦胧”地看向崔镇长,“我给您汇报一下交流会的情况吧。”
还汇报什么啊!都委屈成这样了!
一早听郭玉林认错,又来回暗指顾宁岫霸道以及不顾全大局的话,崔镇长虽然训了他,但也是有些小意见的。
他同意办交流会,是想着可以把镇上这些个厂子调动起来往前发展,连带着能多些业绩,可不是想让顾宁岫拿捏着来发展同盟的。
本来想借机敲打两句的心立马被惊跑了。
就他之前的了解,这顾厂长虽说是个女人,可不是那种随便就哭哭啼啼的类型。
这是有事儿啊!
“郭厂长!”崔镇长严厉地看向郭玉林,“刚才就听见你在门口嘀嘀咕咕的,是不是说什么了?”
郭玉林都懵了,他跟顾宁岫好声好气,就是为了能看着她被镇长批,这怎么就她打几个哈欠,就成了他的不是?
张嘴就要辩解。
“镇长,我真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打哈欠呢!”
顾宁岫说着故意打了个哈欠,有点儿假,眼里也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