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那木桶里的东西,还散发出一种陈腐的恶臭,喉咙一阵蠕动。
他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碗来,道:“给点水,多谢。”
老头听罢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便舀了一勺浑浊的水倒进那碗里。
就在这时,上面明亮的洞口微微一暗,几个人出现在那里。
老头转过身望过去:“谁?”
“大人物,你就莫管了。”
老头听罢丢下勺子,弯下腰面对着那边。
“你就是姜六奇?”
“正是在下!”男人惨然而笑:“怎么,您有话要问吗?”
“胆子挺肥的。”大汉叉着腰,挺着肚子:“你敢做不敢当?”
“说吧,云南的铜矿,倒底是几家所为,又在哪?开采了多少年?运了多少铜,何处毁船的?”
男人扭头问道:“你们是何人?”
“锦衣卫!”大汉一笑:“云南的铜矿出了省,突然就船毁了,江面上什么也没捞着,骗鬼呢这是?”
“莫要与我打马虎眼,如实招来,不然的话牵连到家族,有你好果子吃。”
男人见此,只能如实招来。
随着他的言语,大汉面色渐渐凝重。
湘江上,十几条船一字排开,在船工们的号子声远远的兜了过来,横篙系缆,把码头边竖着停泊的大大小小三十多船围在岸边。
大量的民船散开,不敢有丝毫的牵扯和碰撞,但谁知早就被锁定,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见几十个兵丁,或持兵刃,或持水火棍,或持着拿人的锁链,气势汹汹从官船跳上被围住的货船,再从货船跳上岸,堵住船家和货主们的去路,厉喝着:
“奉令押运官铜,军民人等统统走开,违者法办!”
“差爷,我走,让我上去成不?”一个脚夫指着岸上苦着脸问。
“你个泥腿子,身上没有二两肉,站在这里碍事干嘛,快滚过去,”
差人冷笑着,手中的刀愈发的明亮了,他的目光对准了那些商人。
大小数十只船,上面的货物可不少,能捞不少的好处。
“差爷,你看我身上啥也没有,咋会偷官铜!”商人忙做揖道。
“身上没有就没偷,要是被你藏起来了呢!船上难道没有吗?让我去搜搜!”
“再者说,你是不是把偷的官铜扔进了江,想等我们走了再来捞?”
官差气势汹汹,毫无饶恕之意,可以说是打劫了。
一时间,求饶声不止,但却并无饶恕之意。
见此,众人也知道撞了邪门了,官家亲自下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舍财免灾。
一时间,竟然得银千块。
这让运铜的官吏上下喜笑颜开。
而在岸边,锦衣卫们却盯着不放,双目有神。
“真是胆大妄为啊!”
锦衣卫百户何豹瞅着如此嚣张的官吏,忍不住叹道,这他么的超过了他们锦衣卫。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大明的国土上,比锦衣卫还要嚣张的存在。
横冲直撞的运铜船,从云南开始,就没有停下过,一路上勒索敲诈了不知多少人,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官家两张口,谁敢乱说话。
“兄弟们,正巧人家办事,咱们就凑热闹吧!”何豹大喊一声,撇下了伪装,就大摇大摆地走向那运铜船。
一时间,面子蜂拥而来的锦衣卫,官差们并不畏惧,只因其衣衫简朴,好奇强人一般,反而一个个警惕起来。
“尔等何人,竟然连官铜也敢打劫,不要命了?”
“哼,在下锦衣卫,奉命办事。”
何豹直接那出了令牌,然后三步并两步的登上运铜船。
而运铜官则大惊失色,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后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马宝?”何豹冷笑道:“从云南一路北上,倒是辛苦你了。”
说着,他倒是在船上闲逛起来:“从云南承运三十万斤铜锭,如今不知还剩多少?”
“兄弟!”这时候,马宝忙不迭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银票:“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事非我一人,而是整个云南官场上下所为,牵连极大,一旦不好,怕是官场大动,你我都要遭灾!”
面对这一打的百块银票,何豹不动心是假的,但他这是可是奉命前来,这钱要是收下了,改天就抄家。
“哼,这事瞒的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十几艘船,全部被锁住,不准任何人乱动。
旋即,大量的铜锭被打开,安置在岸边。
简单的数一数,铜锭规模达到四十三万斤,超过额定十三万斤。
何豹摇摇头,这算是定了。
旋即,云南变卖滇铜案爆发,北京震动。
原来,在前明初期开始,就对云南开始了铜矿开采,大量的滇铜开始被只要成铜钱,受到百姓的爱戴。
如永乐通宝,就是用的滇铜,可谓是精美异常。
也是如此,在绍武朝,虽然银圆是是主流货币,但铜钱的重要性却依旧存在,尤其是铜圆的铸造,更是极为普遍。
也是如此,每年从云南输送至北京的铜达到了五十万斤,而且还在日趋增长。
也是通过铸铜圆,朝廷每年获利百万。
这般情况下,云南东川的铜矿开发大盛。
官员们私自开矿,并且借运矿之便,一路销售变卖滇铜,从而获利无数。
而要知道,越是靠南矿产越多,铜价也就越低,而越往北则铜价越高。
这也就罢了,但这些滇铜却是挖的朝廷墙角。
简单来说,本来是百万斤的产量,结果地方报五十万斤,剩下的五十万斤则被云南官场私吞,大获其利。
五十万斤,如果变卖掉,那差不多是三十万块银圆。
整个云南官场沆瀣一气,瞒过了朝廷。
朱谊汐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觉得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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