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顾思远拿起桌上摆的酒壶,倒了两杯,递给谢长月一杯:“交杯酒。”
谢长月接过酒杯,顺便偷偷覻了眼顾思远沉静冷淡的面容,暗自撇了撇嘴,别人都说他很看中自己呢,结果新婚之夜却也是这么一副脸色。
顾思远抬眸,对上他小心翼翼的视线,突然伸出手臂,示意他交跨上来。
这是成婚该做的事。
他既然娶了谢长月,自然应当积极做所有新郎应做的事。
纤细的手臂交错缠绕而过,腕部露出的些许白嫩肌肤与顾思手臂相触,霎时升起烫人的温度。
谢长月响起这双手臂之前背自己时,稳稳肋在大腿上的坚实触感,心旌摇曳,口中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
顾思远听见,低眸瞥他一眼。
接着,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出,一把搂住面前人的纤腰,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抱进到怀里,让其双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谢长月也急忙忙伸出手抓住自家夫君的袖子,借力站稳。
“……”
他夫君这么性急吗?
正在这时,耳畔热气拂过,低沉男音响起:“这样站得高点,能够得着了吗?”
顾思远以为他刚刚发出声音,是因为个子矮,手臂勉强够着自己很难受。
“……”谢长月。
夫君真是够体贴的。
嗯,他有点相信,这个看着如同百年寒石般的男人,可能真的是喜欢他的了。
顾思远喉结微微耸动,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这时贴得极尽,呼吸仿佛都交织在一起。
谢长月睨着他,也不愿认输,仰着脖子一口喝完,然而,下一刻便被辣得微微吐舌。
顾思远赶紧松开人,转身去桌上倒清茶。
一瞬间,脚下、腰上和手臂上的温热触感尽皆散去,谢长月鼓了鼓嘴,有些后悔刚刚的故意争强好胜。
两人喝完交杯酒,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地敲门声。
顾家这边的人,听说今天在谢家时顾扬酒量很好,一人喝倒了一大片,这就上赶着来灌他酒了。
新郎出去陪酒是正礼,顾思远无法拒绝。
谢长月拉着他的袖子,嗫嚅道:“你少喝点。”
顾思远点头应是,想了想,又抬手按住人的肩膀,低头在他额前轻轻吻了一下,温声道:“放心。”
他在现代也见过不少夫妻相处,完全没问题。
“……”谢长月脖颈都红了个遍。
怎……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夫君的为人一点也不像长相这么冷峻。
待人走后许久。
谢长月还双手捂着白里透红的脸蛋,坐在床上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传过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哥夫……”
顾青青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哥夫,这是二哥让我送来的。”
谢长月忙上前接过,轻声道谢:“辛苦你了。”
顾青青摇摇头,只双眼发亮地看着他道:“哥夫,你长得真好看,难怪二哥这么喜欢你。”
“……”谢长月脸蛋更红。
每个人都这么说。
咳咳,就刚刚的相处,他也觉得夫君很喜欢他。
自来到黄杨村后,谢长月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
但是这会,想到夫君就算出去喝酒,都还想着念着他,特意让堂妹送来吃食。
面对眼前这满满一大碗米饭,还有堆得凌乱地各种肉和菜,谢长月觉得自己突然胃口大开,能够把它们全部吃完。
吃完饭,又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后,院内的动静渐渐散去。
他的房门口也再次传来声响,居然是顾思远端着个木盆进来了:“来,擦洗一下手脸。”
谢长月愣了愣,忙迎上去。
在伯府中时,家中虽然丫鬟众多,但是母亲为了表示心意,也经常会端盆倒水伺候父亲洗漱;回到黄杨村时,柳枝也会这样伺候谢二。
但从来是没有像顾思远这样的男人,会干这种事的……
谢长月忙伸手去接木盆:“夫……夫君,我来就好。”
顾思远乍一听,没觉出这“夫君”二字是在称呼自己。
等明白过来后,更是直接决然地躲过了谢长月,实木大盆“咚”摆到架子上,发出沉沉的声响。
他看向旁边白皙纤瘦的小家伙,淡淡道:“不必,我力气大。”
谢长月看着神色依旧冷峻的男人,忽然觉得,或许真像旁人说得那样,自己的命其实真的十分好。
谢长月伸出细长的手指,去拧水里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脸蛋和脖颈。
他在黄昏出门子之前,已提前在谢家洗过了澡,这会只要随擦洗即可。
顾思远则是进来房间之前,就已经在外面打理过了,所以身上才闻不见一丝酒味。
见人洗漱完毕,顾思远又将木盆端出去,剩水倒在了院子侧边的菜地里。
再回来时,他顺手将房门上栓,严实地锁了起来。
谢长月侧耳听着这动静,白皙手指抓着身侧的大红被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顾思远却仿佛感觉不出这气氛。
他大长腿轻迈几步到谢长月身旁,便开始一边解着身上喜服,一边对着人道:“好了,我们该洞房了,明天还要早起奉茶,早点结束,你就可以多休息一会。”
“……”谢长月。
别家夫君也是这样的吗?
读书人不是非礼勿言吗?
嗯……可能是因为夫君性子太直,也太爱他了吧!
烛火熄灭,透过稀薄月光,红色衣衫层层委落在地。
谢长月微微颤抖着,被轻轻推倒在大红被褥上。
顾思远原本以为,双方这样没有感情基础的亲热,心里会很有些别扭,但是抚上那白如冷玉般肌肤的一瞬,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接下来,他几乎不经思考,双臂微一用力,便利落地将那光滑冰凉身躯紧紧箍在怀中。
砖石砌成的结实炕床,不管上方多么剧烈的运动,也不会发出声响。
屋内,只有谢长月偶尔控制不住溢出的断断续续哼唧声。
如玉似雪的身体陷在大红色的柔软棉被中,仿佛是深邃汪洋上被风雨摧残的脆弱白纸船,顾思远随意一个触碰,他便发出一连串的颤音和战栗,连白皙精致的脚背都绷得紧紧。
而这极度敏感的反应,却也让人越发着迷沉醉、无法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声满足的长叹之后,房间内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昏睡过去之前,谢长月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说的尽早结束,然后好让他能尽早休息的吗,但是他刚刚怎么似乎听见,外面已经鸡叫了。
……
木夏显然早有预料,知道新人一旦胡闹起来便没个节制。
于是,第二天起床时,便提前到顾思远的房门前敲了敲,提醒他们别误了奉茶吉时。
顾思远自来机警,瞬间睁开眼,扬着脖子应了一声。
现在五月底,天已经渐热,之前新打的棉被收在了柜子里,两人只盖着一层薄被遮凉。
于是,顾思远一低头,便看见安静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红唇微张,一翕一合,睡得正香。
乌黑细软的长发黏答答纠缠在一起,铺在人的肩背锁骨上,还有几缕随着呼吸快要伸进嘴里。他伸手握住发丝往后一捋,想要让人舒服些,这一番动作,却是让谢长月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自己眼下,斑斑点点的紫红色痕迹,衬着柔嫩白皙的肌肤,显得极为可怜可爱。
顾思远轻轻蹙了蹙眉,伸手抚上印记,想起昨晚的癫狂混乱。
他竟不知,自己原是那般急色的人。
怀里的人似是被他这动作惊着,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轻轻哼唧一声:“不要了……困……”
顾思远冷峻的脸上,难得出些丝尴尬痕迹。
他轻轻将人从怀里挪出来,起身下床穿衣收拾。
收拾好后,顾思远端着木盆往厨房走去,一眼就看见他爹亲正在往外舀热水。
木夏见到他,立刻比个手势,让把盆拿来。
顾思远点头道谢。
木夏又问他:“昨晚怎么样?长月很累吧,还没醒?”
顾思远没好意思回答。
木夏笑了笑,也不再问。
片刻后,顾思远端着温水回房间后,才轻轻将床上的人拍醒。
谢长月像软体动物一样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却完全睁不开眼。
顾思远帮他穿衣,让抬手抬手,让抬头抬头,倒是乖觉地很。
直到,热毛巾蘸水敷在了脸上,谢长月才稍稍清醒几分,睁开眼看向这个神色冷峻、眉眼锐利的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作为新夫郎,不仅没有伺候夫君洗漱穿衣,反而还让夫君伺候他……
顾思远见他已经清醒过来,淡声道:“把鞋穿好,该去奉茶了。”
“哦……”谢长月急忙坐直身子,脚伸着去勾鞋子。
两人都收拾妥当,将要出门的前一刻。
“夫君。”谢长月突然有些紧张。
顾思远微眯眼,低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又将他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好了。”
说完,就牵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谢长月。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夫君牵着确实不紧张了。
两人相携着走近顾家正堂时,屋内已经坐满了人,包括昨天特意从县城回来参加婚礼的顾三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