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樘的呼吸很热，热的他想脱衣，但是周遭很冷，他的手臂上还冒着鸡皮疙瘩，外冷内热的矛盾感弄的他很烦躁，简直想要打人，最关键的是耳边还有麻雀在叽叽喳喳，所以他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转身给了麻雀一拳。

西尔特当即老实下来。

“哥，你的脸很红，是不是生病了？我们还是别跑了，体力过度消耗，在大漠中死的很快的。”西尔特又红了眼眶。

“你留在这等我，我要去接一个人。”

苏樘继续跑着，听着身后断断续续的抽噎，就知道西尔特又跟了上来，他二话不说的停住了脚。

西尔特即刻即停，眼神茫然的望着苏樘。

“车费，收着。”终端上方闪着虚拟的星币模样，统共36枚，刚好双倍，只要西尔特手指划拉，就可入账。

“哥，我没终端，能给现金吗？”西尔特一脸窘迫。

苏樘脑门上肉眼可见的冒了三根黑线，只见他在裤兜里一阵掏摸，最终也只摸出了一枚星币，想了想，他把脖子上的钥石项链取了下来。

“65星币，不用找零。”把项链放在西尔特手上后，苏樘便头也不回的飞奔了出去，西尔特一时有点呆愣，他定定地望着手中的东西，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可是哥，这个只值35星币啊，你还差我一块呢！”他大声呼喊，苏樘却早已化作了一道残影，应该是听不见他的叫声了。

按捺下心绪的澎湃，苏樘的眼睛涩的有些发疼，他摸了摸侧颈，才愈合没多久的咬痕又在不听使唤的找存在感。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血气，被大风一吹，就只剩下了点点星子，但就是这么一点点残沫，却激的苏樘犯了热，只因为，这是那个人的血，那个按着他啃了三天三夜的人的血。

许是那注入身体的血清作怪，苏樘竟然可以，感受到陆离的存在。

他怎么会来？他不该在这。心绪百转，苏樘忽然想到了终端里收到的那几条反常的信息。

【我看见你了，离那个蠢货远点】

盛势的火光漫天，在这寒冷的夜晚却活不长久，在它彻底熄灭前，苏樘赶到了案发地点。

满地残骸，还有两三具被烧焦了的尸体，这的血腥气浓烈了起来，几乎没有费劲，苏樘就找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陆离，他身上泛着淡淡的银光，神情安详，小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看样子，应该是在防护罩开启前，被崩裂的车皮划伤的。

缓步靠近，因为陆离的血而起的应激反应淡了下来，在踏入他周遭一米范围的一瞬，陆离身上的银光就暗了下去，苏樘随便捡了个东西试了试，那层会电人的防护罩果然不见了。

他毫不犹豫就是几个巴掌扇了下去，目标是陆离的脸，还没扇到第三个，陆离就猛地睁了眼，胸口剧烈起伏，像条不小心上岸的鱼，贪婪的呼了几口气。

“痛死我了。”他抱着自己的腿，眼角泛着泪花，苏樘这才发现，陆离的头发长了许多，那晃动的白金，甚至遮住了他秀气的眉。

“你为什么在这？”冷冰冰的语气，比这森冷的夜都还要低上几度，说是刻薄，都可以算得上是夸耀。

“啊……”陆离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苏樘，眼睛空白了一瞬，然后才像是猛地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似的，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呵，我出来旅游不行吗？”他高傲的转身，偷偷揩去了眼角因疼痛而弥散的水雾。

“皮尔斯呢，他人在哪？”

“喏，在那躺着的，现在应该还热乎着。”

顺着陆离的手指看去，果然躺了具热乎的“焦体”。

苏樘的眉毛拧了起来，烦躁的眼神严肃的吓人。

现场小小的沉默了一阵，陆离被无声的压抑逼迫，他看着苏樘周身那盛气的棱角虚化，整个人无故打上了一层阴郁，又看着他默默走到那几具焦尸旁边，捡起了一根沉甸甸的铁棒。

眼皮一跳，在他开口阻止之际，铁棒就已经挥了下去，尸体炸成了炭块，还夹杂着蓬松的煤灰。

“……你干嘛呢！”陆离一下就从地上弹跳而起冲到了苏樘身边，抓住了他还要继续抡动的手。

“你去找个容器，把他装回去。”苏樘冷冷的推了一下陆离，顺带拍了拍被他触碰过的手臂。

“都死透了，还瞎费什么劲！”

“你去不去？”苏樘再问，明明音量不大，却有着不可忤逆的严肃。

陆离垂眸，捏紧了单薄的裤腿，一瘸一拐的走远了点，然后点开终端的聊天界面，发了条语音：“哥，我还活着呢，能不能别敲了。”

“那皮什么的现在正拿着钱在酒店偷乐呢，这是我花钱买的聊天框，只能跟你通话。”

还真是令人不省心。

玩笑结束，铁棒被苏樘丢掉，他的气比想象中去的要快，没过一会他就带着陆离往回走了。

看着那顺溜的脊背，陆离暗自猜想，或许是那个叫皮什么的在苏樘心中分量不重，他刚才的情绪只是例行公事，又亦或是……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令他生气，所以才会平复的如此之快，怎么办……又惹人厌了呢…

嘴角蓦的苦涩，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的两片都要挨在一起了，胃翻搅的难受，小腿也好疼啊，伤口到现在都还泛着血花，又脏又黏，恶心的他连腿都想要锯掉。

“苏樘哥哥！”

没人回应。

“苏樘哥哥…”

铁石心肠的人儿终于转过了腰身，刚才暴露的情绪已被他尽数收回，秉着往日的疏离，倒是比陌生人，还要像陌生人。

“我饿的想吐，走不动路了……而且，腿真的好疼…”末尾甚至夹杂了委屈的哭腔。

苏樘轻轻扫了眼他的伤口，皮肉外卷，脏的就要化脓。

“上来。”

苏樘就这样屈尊降贵的蹲在了陆离前边，在陆离自己都没缓过来之际，他就已经自觉的趴在了苏樘的背上，暖暖的温度透进了发凉的肚皮，连带着把闹腾的胃，都给安抚了不少。

“带吃的了吗？”苏樘问。

“没有。”陆离瞟了一眼苏樘的脖子，离他的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猛地撇过头，口水吞的太快，导致他打了个嗝。

这个声响让两人都有点尴尬，以暧昧的态度给这一段“饿不饿”的话题画上句点。

“我真的很饿，刚才是口水吞的太快了！”陆离红着脸提高了声音。

苏樘微微扭头，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威胁：“不要讨打就行。”

嗯，陆离当然知道，只要他不越界，这位凶悍的暴徒就不会打人，因为对自身武力的信任，他甚至敢放心大胆的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的利牙之下，猝不及防的扭头，他差点亲上了苏樘的侧脸，口水一个劲的吞咽，陆离忽然觉得自己的皮子发痒，渴望被揍。

“前面有吃的，先忍一下。”说完这句，苏樘便没再说话，迈开步子前进，几下就把废墟甩了老远。

“嗯。”陆离轻声答应，又把自己的脑袋提高了几分，好痛苦啊，草莓蛋糕只能当代步工具。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差点都以为把你给跟丢了。”西尔特喘着粗气，双手撑膝，满脸都是汗水凝结而成的冰渣。

陆离被苏樘放下，听到这一声哥，汗毛都差点倒竖，在看清那只不知好歹的“狂徒”之后，便嫌弃的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挺直了腰板。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了吗。”苏樘不满。

“可…可是你还欠我一块钱呢，我怕你跑路了，哥。”西尔特伸出了手，明明人都还没站直。

无语凝噎，对钱执着成这个样子，真应该把他介绍给皮尔斯认识认识。

那枚星币放在了西尔特手中，他满足的笑了。

“还有比买卖，做吗？”

“干，只要能赚钱，只要不违背底线，我什么都干。”

“我肚子饿了，你放半升血给我，用你的水壶装，价格的话，这两串东西够吗？”苏樘把自己手腕和脚腕上的宝石都取了下来，悬在指尖。

“够！不就半升血吗，当然够！”西尔特双眼放光，想也不想的就要收下，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穷的叮当响。

“不准！”东西被不速之客抢走，陆离的眼睛凶的可以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