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屋内昏暗,光源从外面照入,在影影栋栋的床铺之间洒下条条光影,那人站在门外,看着这样一副“剪不断、理还乱”的场景半天没有动作。
衣服裤子,从床上撒到地上,被子高高拱起,床尾露出了欲语还休的两双脚,交错重叠,更为白嫩的那个还做贼心虚的动了动,暗戳戳的把自己缩回了被窝之中。
皮鞋声哒哒响起,步调缓慢,逆着光的人形阴影下,苏樘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只是莫名的觉得冷冽,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他就这样停在床前,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像是在观察什么动物园里的的动物,透着股冷酷的无机质感。
陆离还在打抖,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亦或是两者皆有,不能再躺下去了,苏樘安抚性的摸了摸陆离的脑袋,然后把他轻轻挪到一边,手臂向后一撑自己先坐了起来,他就要去按床边的电灯开关。
“啪!”响亮的一巴掌,不轻不重的落在了苏樘脸上,伤害不高,侮辱性极重,他不是不能躲开,只是在开灯看清那人容貌的一瞬,一整个惊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反抗。
“你找死……”陆离反而一下子被触到了逆鳞,什么粉红泡泡在此刻全都被他抛之脑后,把被子猛地一掀,他转头就是破口大骂,“……啊”
“啪!”又是一巴掌,却比前面那个要狠上十倍不止,实打实的落在人的脸上,陆离被扇的摔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脸颊瞬间红肿,破掉的嘴角流下一道血迹。
“允许你出门,就是让你来这玩这种下贱东西的?”过于冷硬的声调,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渣,一颗一颗的掉在心上,甚至能砸出难以愈合的坑洞,男人西装革履,同款的白发梳的油亮,眉心的褶皱终年不展,他是电视上的那个人——陆离的父亲,陆宋。
“你怎么会在这?”陆离捂着脸,喘着气,眼神愤恨,如遇仇敌。
“自家养的狗跑了,当然得出来找找,要不然咬到人了可怎么办。”陆宋看着陆离,眼中很有股厌烦之意,就像是不得不为别人收拾烂摊子,可是不收的话又会臭到自己的那种不耐。
“我都说了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tm别想再以父亲的名义管我!”
“哦?是那份解除亲子关系起诉状吗?我原先还纳闷法院怎么会收到这种垃圾呢,结果一看具状人姓名,着实令我大吃一惊,羞的我好几天都没去上班,这倒好,刚好有空余时间过来抓狗。”陆宋扯着嘴角一笑,全然没把陆离的歇斯底里放在眼里。
“陆先生,这里是私人房间,还请您有点教养的出去。”苏樘冷冷送客。
“就是你勾引我儿子的?苏樘?红眼?”陆宋这才把目光转向了他,考究中夹杂着寻味。
“请您出去。”苏樘再次重申。
陆宋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苏樘,他理了理袖口,又扫了陆离一眼,“你小子快点!”陆宋向外走去,脚步踩过地上的衣衫。
陆离捂着脸,默不作声的躲到了床的角落,好难看啊,被他看见如此丑陋的家事,为什么偏生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每次我稍稍高兴一下老天爷就要出来泼我冷水,难以言喻的羞耻涌上心头,陆离既觉得对不起苏樘,又有种鸵鸟心态的不想面对苏樘。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拉扯进来。”苏樘捡起那被陆宋踩过的裤子穿上坐在床边,给陆离留下了一个缓冲空间。
“跟你没关系。”陆离抱着膝盖,把头埋到了臂弯之中,含糊着声音小声说道。
“少爷,我进来了。”管家象征性的敲门过后,便自顾自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手中抱着一大堆东西,衣服配饰伤药化妆品全都有。
陆离坐在床脚没动,管家就抱着东西站在床边等他,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得不出声提醒,“少爷,时间不多了。”
苏樘伸手在被子上拍了拍,陆离抬头,看到了他那有些粗糙的掌心。
陆离眼睛蓦的一酸,像小姑娘似的试探着把手指尖放进了苏樘掌中,然后被对方一把捏住,苏樘起身外走,他也跟着起身外走,那件要掉不掉的衬衫终于掉了下去。
管家这才上前给陆离打理,穿戴完毕后他又给陆离处理脸上的伤,也不知道他给陆离擦了什么药,那骇人的红肿一下就消了下去,然后又薄薄的上了个妆,整理了下头发,刚才还邋里邋遢的人瞬间恢复了往昔光鲜的贵公子身份。
“我先走了。”陆离说。
苏樘点了点头。
门再度打开,漂亮的鲜活的都走了,只剩下满室狼藉,看着地上那不知被踩过几脚的衣服,苏樘叹了口气,把陆离脱在床上的那件衬衫给穿上了,他的衣服相较于苏樘的身量较小,扣子扣上就有些紧绷。
“苏樘,苏樘!你没事吧!”皮尔斯的呐喊大老远就连着穿了好几层墙壁,等他跑到苏樘门前时,还满头大汗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
“我听说你在水洗池打倒了一地的sailor,宴会一结束我就想跑过来看你的,可是刚才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白毛男人给拦在了外面,他说他也是来找你的,但据我观察他身边那群人可全都是荷枪实弹,还一副随时就要开枪崩了我的样子,真给他们脸了!要不是在斯图亚特,我能受这鸟气!”皮尔斯越说越激动,明明连气都没喘匀。
“他是陆宋。”对于他的指控,苏樘只是平静的给了个名字就成功地扫平了皮尔斯心中所有的激愤。
“那个大法官陆宋?那个星位会第十二成员的陆宋?”
“嗯,b12的那个陆宋。”
“那……他带这么点保镖怎么行啊,也太不注重自己的人身安全了!”皮尔斯眨眼间就变了副嘴脸。
“怎么,你喜欢陆宋?”苏樘好奇。
“我呸!他这个人脾气古怪的简直可以另辟人类的新物种,谁会喜欢他这种怪胎,我只是赞同他那‘废三存二’的提议而已。你说吧,水手,哨兵,舵手三头鼎立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摩擦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哪一次不是sailor主动挑事?就像前不久的真血石事件,星盟的特定营养剂也妄图用真血石替代?就为了赚点私利一个c等星的生态说破坏就破坏,这丫也太自私了吧,你说他们图啥,安安分分履行执行部门的职能不好吗?要我说就该把sailor从三巨头中除名,执行部门就该处于监察和行政之下,他们本来就武力强盛,没有强有力的压制那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没想到你竟还关注这些。”
“那当然了,我本来就不喜欢sailor,当然,也包括你啊,还有斯图亚特,一个二个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看上去欠揍的很,就那个陆宋的议案,在全民公投的时候,我还在下面投了赞同票呢,只可惜数据到现在都不太理想,也不知道是那些傻b乱投。”
“我也不喜欢sailor。”苏樘说道。
“啊?你这样想的话,那我现在有点喜欢你了。”皮尔斯略感惊讶。
“但是蚊子也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啥?”
“意思就是你也是个傻b。”
“我艹……怎么突然骂人呢!”皮尔斯拧眉,和苏樘的合作关系让他难得的保持了基本的为人素养。
“走吧,回去了。”苏樘没理,起身活动了下关节,手指贴着头皮一撩头发,顺手捡起了陆离没来得及带走的胶囊。
“我要你办的事情办成了没?诶,你走慢点,别逃避我的问题啊!”皮尔斯追了出去。
晨光曦微,天终于放亮。
“你说什么!你根本没探莉莉薇的房间,那你一晚上干了什么?你还记得我给你嘱咐的任务吗?”回到独栋的小房子,皮尔斯不可置信的问。
“哦?可我明明记得当初商量时说得是我指挥,你行动来着。”
“我……话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我不是没机会么。”皮尔斯一时语噎。
“你不是搬到奥曼的旁边了吗,怎么又回我们这小破屋了?”苏樘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