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珑一走,梅阳就把高忱给供出来了。
这事儿让高忱深感意外。他大约以为梅阳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如今没钱了也没势了,总不能还有别的指望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他下来,否则岂不是断了后?
没想到,前妻一给梅阳指望,高忱就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是啊,李薇珑的岁数是不比从前了,可在梅阳看来,只要她同意和自己复婚,无论如何他们都能拥有一个孩子的。
还稀罕高忱干什么?把高忱这个怨种弄进来坐牢,他出去,既能有美貌富有的妻子带他过一种无耻却快乐的软饭生活,又能拥有一个崭新的孩子——这总不能还跟高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里,只为毁掉他的一切吧?
高忱连跑都没跑,就被警方给拘留了。
越是精心筹划的罪案,越是容易留下蛛丝马迹。或许一时之间,警方会因为出现的证据彼此矛盾,或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而被迷惑,可只要关键的那个环节被补上了,一切证据也就完美地组成了链条,指向背后的凶手。
梅阳的证词,就是最后的关键环节。
他甚至还买一送一,把高忱害死他女儿的事情也说了一遍。当初那匹马虽然被他处理掉了,但负责照管马匹的人可没死,那小伙子本就是刚到本市来打工的牧区孩子,出了这事儿,在本地的马场是待不下去了。梅阳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老家了。
想找人也容易,发个协查,那边的公安机关就能把人给找出来。
那小伙子倒也是个实诚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照顾的马突然发疯,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善良,不追究他,还给他一笔补偿送他回家——但他的确是因此发财了,也为此对梅阳深怀感激。
天下有几个人,能在女儿死后,这样善待没照顾好他女儿的人?
他绞尽脑汁把前前后后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当地公安也把这些信息反馈回来——原来,高忱从前经常去那个马术俱乐部玩儿,虽然俱乐部还没正式运营,但从那小伙子来后,至多三四天,就会看到高忱一回。
而高忱最喜欢的,恰巧就是那天李微熹骑的那匹母马。他经常看到高忱给马儿喂胡萝卜和苹果,那匹马非常信任他。
小伙子跟公安干警说,人和马匹之间的信任非常重要,那天,如果是高忱骑着那匹马,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那个小姑娘从来没来过我们俱乐部,至少我没见过,她出事了之后,我才知道她是老板的女儿。其实,也怪我,如果我问问,换个更有经验的老师来带她,可能马也不会出事。”
“你注意到那匹马的状态了吗?像不像中毒?”当地的民警也知道案情,试探着问。
“中毒?怎么会呢,我爸放了几十年的马,我也跟着当了十多年马倌,从没见过马主动吃会中毒的东西的。而且,俱乐部里喂马的,都是好草料,很贵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马匹吃了有毒植物会是什么状态……”
“……对,这我不知道,可是马儿很聪明,不会吃有毒的东西的。”
“那天,那匹马有什么异常吗?”
“……”小伙子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回答,“好像步态有些不稳,备鞍子的时候,肌肉也有些僵……不过那时候,我以为是天冷的原因,前一天下了雨,马厩里还没有通暖气……”
他甚至还回忆起那天他去马厩里牵马,看到高忱在那里和这匹母马独处。
他问高忱:“今天你骑这匹马吗?”
高忱摇摇头:“我妹妹骑。”
说着还拍了拍马头,“要听话啊,我妹妹骑术不好,你要乖乖的。”
这小伙子一直当高忱是老板家的亲戚,所以,当警察对高忱表现出怀疑的时候,他也竭力去说高忱的好话了——高忱那么喜欢那匹马,怎么可能对马下毒呢?他是一个养马的人,他发誓每个爱马的人都不会伤害这么美丽的生物的。
没想到,他的话放在警察眼中,就是高忱同时拥有了“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警察们也从二中的生物老师那里,调到了高忱领用有毒植物的记录,算算这些东西的数量和毒性,确实能搭出一个够让马匹肌肉失控的组合。
这些植物,恰好不在高忱上交植物标本的作业目录里。
至于爆炸案,也不是无迹可寻。
比如用安琪的手机号码和王树进行的那些通话,全都发生在初中学生放学之后的时段里,而那阵子梅阳在家闲着种蘑菇,不需要选某个特定时间段打电话。
给王树名下银行卡转账的那张银行卡,虽然是用梅阳的名字办的,但银行那边的取款视频资料则证明,卡一直是在高忱的手里。
二中附近的网吧里,有某台电脑的ip地址访问过“玉台别墅区售房官网”,并在房屋构造和消防设施页面留下了转存记录,而顺着上机记录找到的那个身份证号,则属于已经去世的林佳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