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珑也不能理解,自己今年是跟公安局结了什么孽缘。
本市几个区的公安局,她今年都去过了,还都是大案子。
什么“初中少女坠马身亡”“豪门女婿拘禁妻子”“高档别墅天然气爆炸”“以上三案竟是同一少年策划”——现在又多了一条“竖琴手琴房内被刺,重伤抢救中,凶手在逃”。
说起来也幸亏李薇珑和陈叔来得及时,他们叫了救护车,医护人员赶来,给金宁宁抬走补液抢救时,金宁宁还活着。
虽然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是醒过来,还能不能再摸琴了。
公安说,凶手要伤害金宁宁的时候,她拼死反抗了,用双手去握对方的凶器,结果左右手手指手掌都被严重割伤。但最要命的,还是捅进她胸腔腹腔的六刀——虽然心脏侥幸没有被捅到,但肾脏和脾脏都出血了,凶手还把她的琴推倒砸她,那五十多公斤的竖琴倒下来,没毛病也能砸个骨折啊。
凶手甚至还划伤了她的脸,交错的两刀在女孩的面颊上划成巨大的叉。
金宁宁的妈妈在医院里哭得撕心裂肺,她爸爸在公安局扯着李薇珑不肯松手:“你说,你说,你为什么不在琴房里,你要是在琴房里,我女儿就不会出事!”
“您冷静些,我在琴房里,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早有预谋的男人。”——琴房的地板上有很多带血的鞋印,警方分析过是43码的鞋子,底花和o牌今年新出的男款鞋一致。
“可你要是在,他就不会下手!他也怕有别人看到!”
“我妈要是在,说不定会被灭口!”等候室外突然传来了小女孩儿的声音,李微熹急匆匆走了进来,“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想想你女儿得罪过什么人,扯着我妈发什么疯?世上哪有无缘无故要杀人的!”
“我女儿好好工作,能得罪什么人!”金宁宁的父亲金宇龙双鬓已白,他也算个比较成功的生意人,李微熹上辈子跟他打过点儿交道的,知道他脾气暴烈,但没想到,这么暴烈。他现在跟疯子一样,只是咆哮,“她就得罪过你妈!是不是你们怕竞争不过她,所以才□□的!”
李微熹眨眨眼:“她得罪过我妈?她干什么了?”
“你妈要抢她首席的位置,还不是得……”
“金叔,你说话注意点儿。”李薇珑也生气了,“首席的位置上贴了谁的名字吗?大家公平竞争,哪有抢不抢一说?为了个首席的位置,□□?全国那么多弹竖琴的,我要是真的没本事保住首席的位置,难道还要雇人把比我强的都杀了?要是这么说,你们俩的家产,总比乐团首席的工资诱人吧?就不可能是想跟她抢继承权的人干的?”
金宇龙被她怼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老人家现在明知女儿生死未卜,又只知道李薇珑一个人和女儿有竞争关系,还不是只能咬着她不放?哪能想到别人!
但李薇珑这话说得也没有问题,如果真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下黑手杀人也就算了,就为了抢个乐团竖琴首席的位置,确实不至于。
首席的工资也不算高,就是个名头好听。如果真想搞点儿不正当竞争,那在选拔前,对对方的琴动点儿手脚,就行了。
稍稍调松几根弦,就可以让对方的琴音大变。
但有自己傲骨的音乐家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李薇珑的琴和金宁宁的琴一直在同一个琴房,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多了去了,谁都没想过要对对方的琴下手。
要比,就要比个光明磊落,技不如人的话,就算靠小手段赢了一场,难道还能永远欺世盗名?
但商场上不是这样的,商场里争斗起来,连开泥头车撞死对方董事长的事儿都会发生,更别说什么黑进别人系统、伪造别人公章……只要利益足够,商场上的人,大半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觉悟。
“那你说,还有谁会和我女儿有仇!她又年轻,又乖,她能和谁结仇!”
李微熹冷飕飕提示:“她男朋友?”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李薇珑脱口呵斥女儿,说了一半之后,却狐疑地看住了熹熹,“为什么说是她男朋友?你知道什么吗?还是,只是猜测?”
“一般会对女人下毒手的,不是丈夫,就是男友。”李微熹说,“小金阿姨一个音乐家,也不可能得罪更多的人吧。”
“不要胡说八道!她男朋友和宁宁都要结婚了,感情好着呢,怎么可能伤害宁宁!”金宇龙骂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就乱说话!”
“感情好着呢——那他人呢?现在在哪里?”李微熹说。
金宇龙一愣。
“小金阿姨重伤住院,你们老两口都知道了,一个在医院,一个在这儿,可她男朋友不知道吗?警方没通知他?”李微熹说,“还是,通知了没通知到,或者,他根本不打算来?”
金宇龙因年长而垮下来的腮帮袋子哆嗦了两下,掉头就出去找警察了,结果,就没回来了。
李薇珑盯着女儿:“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你怎么跑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微熹确实知道什么。当李薇珑给她打电话,说小金阿姨出事了,他们要去公安局配合调查的时候,李微熹就想起来上一世的某些事情了。
——那一世,李薇珑一直没有离开乐团,金宁宁也没有机会跟李薇珑争首席的位置,每天加班练琴更是不存在,也绝不可能在大家都下班之后,独自一人待在琴房里,给别人留下伤害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