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姐姐,我们现在是正在朝着伦敦的方向走吗?现在我们离伦敦好近啊。”
在圣诞节的夜晚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正在大道边上走着,脚步踩着蓬松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发问的就是小一点的少女,她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身上裹着厚重的衣服,很欢快地边走边蹦蹦跳跳,那对粉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灿烂又明亮,倒映着积雪反射出的光芒。
“只是路过伦敦而已。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梅德斯通……我也没有想到我哥竟然跑到了那个地方。”
旁边显得更为年长,身材也更为高挑的修女叹了一口气,从挎包里面拿出来一本画册,翻了翻上面的画,又看了眼画的作者。
但丁·加百列·罗塞蒂,一名在梅德斯通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
很显然,这两个人就是正在路上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和赫米娅了。
在书的后面,出版商还详细地记录了这位画家的各种详细信息,就是这个让修女小姐有了继续寻找自己兄长的方向——就是附带记录的风流韵事让她默默决定到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兄长揍上一顿,早日劝诫对方迷途知返……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坐车?”
赫米娅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开口:“如果时间赶一点的话,姐姐你说不定可以和家人一起过这个圣诞节呢!”
再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后,她和罗塞蒂也算是熟悉了,心里也没有了刚刚接触外界时的犹豫不安,甚至都会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了。
——能够想着跑出来的她本身就是一个大胆的女孩,也很喜欢这种四处流浪,每天都可以看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遇到各种意外的生活。
“难道你有可以买车票的身份信息?”
罗塞蒂小姐扬了一下眉,浅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笑着反问道,一下子让女孩支支吾吾地红起了脸,脑袋也低了下去。
“钟塔侍从那群掌控欲旺盛的人知道有你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怕不是要直接把你带回去,让你把自己身份信息全部都说出来。”
修女看到这一幕,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轻灵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味道:“这么多年不见,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时间。而且……”
“我也在想到底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见他。”
罗塞蒂小姐看向远方,微微叹了口气:“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他们都以为我已经在战争中去世了。”
赫米娅小姑娘没有亲人,但也感受到了身边这个人话语里面隐含的怅然,于是有些担忧地伸出了手,主动拉住对方。
“姐姐?”她轻声地喊道,然后故意说起了别的消息,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说起来,我记得姐姐你在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说,需要我给你去伦敦送一则消息吧?我们前几天遇到的洗衣鬼和女巫是不是已经给你想要的答案了?”
“嗯,这个就要拜托你了。我的身份有点特殊,而且伦敦的监控也多,不能去那里。”
罗塞蒂点了点头,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那两位存在告诉自己的消息,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包里把被包装好的一封信递过去:
“因为里面的信息最好不被其他的任何人知道,所以需要你亲手转交……邮递的话我总担心会出问题。”
赫米娅拿住信,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消息啊?该不会涉及到什么大国机密文件吧?”
“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小说。”
罗塞蒂小姐没好气地虚起眼睛,屈指在赫米娅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这是涉及到炼金术等神秘学的事情……关于贤者之石、永生
之酒、翠玉录,还有恶魔什么的。”
“诶,等等?这个明明比之前我的想法更像是小说吧!”
小姑娘茫然地睁大眼睛,左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很不满地抗议起来,但最后还是很乖巧和小心地把信件藏到了自己衣服的内部口袋里。
修女小姐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伸手帮忙给她的衣服整理了几下,一边整理一边说:
“我们到附近的小镇上面休息一下,到时候你去伦敦城,我就在小镇的住处里等你。顺便一提,最好别想着和伦敦的异能者相处,尤其是柯南·道尔……他们要纠缠你的话,你就喊北原、北原和枫。他就是你要送信的人。”
“北原先生?”
赫米娅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自己送信的对象就是去年陪着自己过圣诞节的人,粉红色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我一定会把信送到的!”
“一下子这么斗志昂扬啊?”
罗塞蒂对此也不惊讶,只是笑着用手指戳戳女孩的额头,调侃道。
“嘿嘿,毕竟我也认识北原先生嘛。”
赫米娅笑了两声,便跟着对方继续行走在大道上,蹦蹦跳跳的,弯着眼睛继续开始唱歌,还是那首被翻来覆去在每个圣诞节唱烂的《铃儿响叮当》。
“jinglebells,
inaone-horseopensleigh,hey!”
“jinglebells,jinglebells……”
“狄更斯,你能不能稍微停一会儿。”
在窗台上抽烟的柯南·道尔吸了一口烟斗,无奈地看向坐在栏杆上自顾自哼歌的狄更斯:
“今天你都把这首圣诞歌翻来覆去地唱多少次了,你自己都没有一点数吗?二十四遍,整整二十四遍了!”
“?”
正在抬头看星星的狄更斯低下头,看着柯南·道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用慢吞吞的语气开口道,表情看上去相当严肃:“首先,道尔先生,这首歌其实是写给感恩节的,就算是大家更喜欢在圣诞节唱它,但这不是圣诞歌。”
“第二。”
狄更斯慢悠悠地竖起三根手指,橘色的眼睛看上去眼神有点飘忽,找不到落脚点般地看着柯南·道尔边上的柱子,语气听上去有点莫名的骄傲:“我,唱的不是二十四遍,是六十九遍!”
柯南·道尔沉默了几秒。
柯南·道尔很用力地抽了一口烟斗,接着转过头,朝着里面的宴会现场喊道:
“北原,阿加莎——狄更斯他喝酒好像把自己的脑子给喝没了,赶紧过来抢救一下!”
正在给艾略特画一丛丁香花的北原和枫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和正在优雅地吃淋了巧克力汁的三层甜心高塔蛋糕的阿加莎对视了一眼。
别的超越者安静了几秒,然后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叽叽喳喳声:
“什么,狄更斯脑子没了?”
“什么,狄更斯人没了?”
“什么,狄更斯终于要叛逃了?”
北原和枫听着这些话,无奈地抬起眼眸,伸手揉了揉因为被打扰了相处时间而有些郁闷的艾略特的头发,认真地为身边的人把丁香花画完。
有阿加莎在,还没有必要让他这个不属于钟塔侍从的人去帮忙,否则传出去也会让这个大组织挺没面子的——他和奥威尔这个钟塔侍从的首领可不熟,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不过钟塔侍从内部的谣言传播速度还真是离谱……怎么这么快就发展成“狄更斯
因为钟塔侍从内部不允许唱圣诞歌所以打算跑路”了?
“喂,你们几个不要乱传谣言啊!”
阿加莎有些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好气地把拜伦那一桌上面的甜点全部都连着碟子一起拿走,扭头看向窗台:“道尔,你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柯南·道尔趁阿加莎没来,很珍惜地吸着烟斗里的烟,同时用无所谓的语气回答:“我不是担心这个家伙从栏杆上跳下去么,我可没有你那么身手敏捷,骑士女士。”
北原和枫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勾起,手中用浅紫色的水溶性彩铅给丁香花画上很浅淡的蓝紫色,然后看向艾略特,微笑道:
“还要画些什么?”
“石碑,水,夜莺……”
艾略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北原和枫,小声地说道,耳朵在灯光下显得微微有一点红,语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又轻又快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不画圣诞树吗?最上面有着灿烂耀眼的星星,上面挂着灯光与小天使的圣诞树。”
北原和枫侧过头,同样用很小的声音笑着询问道:“我还可以给你画圣诞老人和驯鹿,还有圣诞节的小铃铛与花环哦。”
“不、不用。”
艾略特的脸似乎更红了一点,偷偷地看了一眼北原和枫,主动抱住对方,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注视着自己朋友的侧脸。
“那些就可以了。”
诗人这么说道,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桌子上面明亮的烛火与大厅的灯光,或许还有旅行家那对带着笑意的橘金色眼睛。
“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北原。”
艾略特享受这样的感觉:就算是他很喜欢在无数热闹而富有温度的情感里浸泡着,但那些感情都是与他无关的。可是现在,他正在拥抱的这个人,他身上浮动着的情绪和自己有关。
而且这份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情感是最特殊最温柔的那一个:在艾略特的世界里,这件事就像是发现自己家里的玫瑰是世界上最美丽动人的玫瑰那样让人欢喜。
——这是属于他的,即使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刻,但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艾略特认真地想着,于是理所应当地想要凑得更近一点,甚至觉得心脏都因为高兴和紧张而加速地在胸腔中跳动。
北原和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看了一眼,主动把椅子挪得离对方更近了一点,给对方递了几块姜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