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这些杂乱的残肢和扭曲的形状中,肉眼已经不能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想要从这些咒灵的残骸之中认出他们曾经是人类的样子,着实有点困难。
“他们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他长久的沉默给了五条悟一种他在酝酿着什么的错觉,就在他还试图从咒灵身上找到一些足够有辨别度的特点时,五条悟低头贴了过来,低声的说,“在改造的过程中,他们的大脑已经被破坏了。”
咒灵的形态不容许人类的大脑存在。
他们的“快走”就和“救我”一样,都是在大脑被破坏之前闪烁而过的最后一点意识。
而那些属于其中员工的意识片段,早就在变成咒灵的瞬间被扭曲了,从各种角度上来讲,身处其中的灵魂都已经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自我意识。
松代一树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知道其中的灵魂并没有自我意识就好。
对于那些回到总局没有一丝任务内意识的员工来说,这段经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松代一树也没有任何向他们提起的必要。
“交流会那边应该需要你去解决,”他从咒灵身上收回视线,“我去和硝子待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最后缓缓归为一片沉寂,松代一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耳边一直绵绵不绝能听到的细微碰撞声也听不见了,aptx4869给他撤了滤镜,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按照这个情况估计,大概是有谁在下帐。
交流会进行的场所本来就是在咒术高专内,咒术师根本没有必要在其中落帐。
既然不是咒术师,那忽然出现的帐只能是咒灵的手笔。
松代一树一怔,忽然想起之前真人走的时候说的那一句:“我的正事来了。”
果不其然,五条悟在抬头看了一眼之后立马也察觉出了这个帐的不对劲,不等松代一树说什么,五条悟匆匆瞬移把他安置到了硝子身边,随后就直接消失在了房间内。
家入硝子坐在沙发上,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松代一树被五条悟直接送过来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真情实感的“哇哦”了一声。
五条悟走后,硝子抖了抖烟灰,啧啧嘴评价道:“我以为你们在冷战。”
有些人,前脚像是在冷战,一个非要碰一个不然碰,结果后脚抱在一起瞬移,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松代一树前一秒脑子里还是管理局员工变成的咒灵,后一秒就直面了硝子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只好靠着墙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没有。”
用冷战这词来形容他们有点太不贴切了。
毕竟似乎好像只有他单方面在冷着五条悟,而五条悟在今天之前一向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
家入硝子诧异的暼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没有?”
松代一树:……
这要让他怎么接话。
他明明对五条悟的态度转变明明是因为系统还有其他问题,但从家入硝子嘴里说出来,语气就像老娘舅的特邀嘉宾在品评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算是吵架吧,”松代一树摸了摸鼻尖,“你就当我们理念不合。”
“理念不和?”家入硝子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吐出一口烟雾幽幽补了一句,“你这样让我很ptsd。”
松代一树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和五条悟也理念不合,”家入硝子抽了一口烟,匀出一只手敲了敲桌面,“后来他就叛逃去当诅咒师了。”
“再后来,”她夹着香烟朝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就被处决了。”
她说的应该是夏油杰。
拿松代一树现在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普通人壳子,去和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之一咒灵操使做对比,属实是登月碰瓷了。
松代一树靠着墙哭笑不得:“硝子,你这样很像是在威胁我。”
“那没有,”家入硝子挑挑眉毛,“我只是听见你的‘理念不和’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你多放点心,”松代一树摊了摊手,无奈叹了一口气,“我绝对不可能叛逃去当诅咒师,应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新的不好回忆。”
把他和夏油杰放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太过勉强了点。
“也不一定,”家入硝子撇撇嘴,抽烟的姿势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烟枪,“谁知道呢。”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老烟枪。
松代一树沉默片刻,骤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在戒烟?”
家入硝子指尖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一端透着点红色的火星,另一端的烟尾很扁,大概是被她叼在嘴里咬的。
家入硝子顿了顿,忽然一收脸上看淡一切的沧桑表情,十分生动的直起身子瞪了松代一树一眼:“你别给他们说。”
“他们”应该指的是夜蛾和五条悟,
松代一树试探着:“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五条悟刚刚已经看见了?”
家入硝子翻翻白眼,又深吸了一大口,吐出一片烟雾后才按灭烟头:“这又不怪我。”
“是吉野给的,”她捻了捻烟尾,瞥了一眼松代一树抱怨道,“谁叫我刚刚点上你们就来了。”
家入硝子手里的女士香烟确实还长,看起来没点多久的样子。
她和吉野凪关系那么好的吗?
松代一树顺着家入硝子的眼神看过去,才看见坐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吉野凪手里也夹着一根相似的女士香烟,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后还十分自然地抽出来一根新的:“你和五条老师吵架了?要吗?”
松代一树:“……不了。”
“让我静静就好,”他揉了揉额头,“你们随便。”
“我那个同学……”家入硝子在旁边重新点了烟,幽幽补了一句,“叛逃前也是这样说的。”
“太高看我了,”松代一树十分真诚的说道,“我甚至连咒术师都算不上,我离开高专应该叫辞职而不是叛逃。”
家入硝子半天没说话,大概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房间的两位女士正在吞云吐雾,松代一树干脆十分放弃治疗地往后一仰:【aptx4869?】
【怎么了怎么了?】好一会,系统探出个头,【五条悟走了?】
【早走了,】松代一树揉揉太阳穴,【你刚刚没看见是摸鱼去了?】
系统虽然怂,但每次都会留着一点意识感知五条悟到底走没走,今天这种要他叫才会出来的情况属实罕见。
【你这是纯纯的污蔑,】aptx4869忿忿,【刚刚是总局传消息进来了。】
【总局?】松代一树一下子坐起来了,【总局怎么了?】
【第一批进入任务世界的系统返修完毕了,技术组那边说返修过程中发现部分系统程序遭到破坏,让我们在里面小心,】aptx4869翻了翻短讯,【还有就是后勤那边说熔断程序预估还有三个月就要结束了,给你明确了一下ddl时间顺便关心了一下你的任务进程。】
【都是废话。】念完之后,aptx4869中肯的总结道。
【技术组的说系统被破坏……说的是五条悟吧?】松代一树无语片刻,【既然损坏了,那被ddos攻击后的系统会怎么样?】
【格式化?】aptx4869想了想,【毕竟他塞进来的无效信息包太多了,里面还包括一堆重复信息和乱序乱码,一个一个清理起来麻烦的要死不说,普通系统估计清理前就能直接卡死,这一波总局丢的数据和资料少说损失几千万。】
【完了,】系统感叹道,【这个月报销的时候,局长绝对恨不得掐死技术组的组长。】
【真行,】松代一树长出一口气,【我要不进任务都不知道五条悟这么能耐。】
【对了,松代一树你回去之后可不敢提是五条悟干的,】aptx4869紧张兮兮,【不然我怕技术组组长让你赔。】
松代一树不客气道:【你放心吧,把我下半辈子卖了都赔不起。】
【再说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松代一树没忍住补了一句,【已经是新时代了,能不能不要搞这些连坐?】
【这哪是连坐,】aptx4869嘀嘀咕咕,在他杀人般的眼神下光速改口,【这是子债父偿,子债父偿。】
【那你等着和我一起打工到死吧,】松代一树不客气道,【我一定记得到时候向局长请示,要你做我一辈子的绑定统。】
aptx4869:【……使不得使不得。】
它光速改了口:【他五条悟做的事和你松代一树有什么关系,你清清白白一人,我干干净净一统,我们誓死和这种黑恶势力划清界限。】
【别贫了,】松代一树无奈地赶紧让它打住,【总局那边再没有其他信息了吗?】
【没了,就传来这两件事,】aptx4869翻了翻信息框,忽然想起来,【对了,宫野志保刚刚给你发了一个很大的压缩包,但我那时候忙着跨世界接收总局信息传送,还没来得及看。】
【宫野志保?】她要不发信息来,松代一树都快把她给忘了。
明明上次见她还是不久之前的事,但现在看来简直恍若隔世一样。
可见应付五条悟这个祖宗简直是度日如年。
松代一树揉揉额头:【她发什么了啊?约我见面?还是有其他研究发现?】
【我看看……你等我解一下压……】aptx4869念念有词,【宫野志保给你发了个……】
【宫野志保给你发了个遗书?!】
松代一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