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间房，是个男丁。

第十六间房，是个管事婆子。

第十七间房，是个姿色平平的丫鬟。

……

从进第十五间房开始，万彤就已经慢慢走到前面，几乎是众人里第一个进门的，因为她是下人，所以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能够第一个进入房间，就能比别人更早看到病人，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足够万彤判断房间里的，是不是凶手。

也许老天爷在故意考研万彤的神经，那一间间房间仿佛是在开盲盒一般，万彤一次次心脏提到嗓子眼，又一次次的放下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内衬的亵衣。

在推开第十九间房门的时候，万彤几乎在一刹那，就确定了那是凶手。

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斜倚着床头呆坐在床前。

她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大姑娘了，放在寻常人家早已婚配，就算是在大户人家当下人的，也有很多这个年纪嫁人的了，但是她一直没有走，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原因，是三夫人需要她，是坛主需要她。

荀兰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坛主的时候，那时她快要饿死了，那一年陕甘大旱，千里赤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成群结队的到处流窜，爹爹就是在那时候被乱民杀死了，娘亲也被贼人掳走，只剩下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有好几次险些饿死在路上，直到她遇到了坛主，才被收留下来，从此以后她就成了摩尼教的一员。

摩尼教，一个神秘而古老的教派，荀兰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加入摩尼教，只是因为坛主这么说，她就这么做了。

在她的心里，坛主便是天，是坛主收留了她，把她养大，教给她武功，让她能够在这个人命比草贱的乱世里有尊严的活着。

荀兰又想起坛主那深邃的眼睛，他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藏着别人永远也猜不透的心事。

坛主让她陪着陈娇儿嫁到万家，他们要谋夺万家的家业，这万贯家财放在一个商贾人家有什么用，只有献给圣教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造福苍生。

荀兰从来没有质疑过坛主的决定，他是不会错的，反对他的都是坏人，都应该去死。

她伸出手腕看了看那里的暗斑，有些失落的想，我快要死了吧。

如果我死在这穷乡僻壤的商贾人家里，坛主会伤心吗？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先用黑猫演了一场戏，闹得万府人心惶惶。

那个愚蠢的丫头，荀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只是躲在角落里学了几声猫叫，然后用假音说了句万家子，勿相斗，巧荷就被吓得失了魂，连滚带爬的跑去喊人。

还有那个贱男人，荀兰不过跟他睡了一晚，从那以后荀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甚至荀兰让他杀了那个陌生女人，他也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这样的男人不配获得她的芳心，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在荀兰的心里，他也永远只是一个利用的棋子，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荀兰就会对他温言婉语，当他做完了所有的事，等待他的则是荀兰毫不留情的灭口。

杀了他之后，荀兰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干净了。为了圣教，为了坛主，这些都不算什么。

接下来她们还计划好了，会有人把万老爷引到二夫人院里，然后那边潜藏的教众会出手对付万老爷，然后引导万老爷去追查她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一切都会指向二夫人，到时候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都会被万老爷毫不留情地清理出万家。

万府一共三个少爷，大少爷学问从政，将来这万府偌大的家业，便只能交给三夫人的孩子来掌管了。

这是坛主常用的手段，摩尼教用这样的手段已经不知道掌控了多少财富，然后又用这些财富发展教众，维持圣教传续。

做完这些她就可以回去了，回到她牵挂依旧的坛主身边，她都想好了对见到坛主的时候该怎么解说这些年的经过，毕竟她在万府呆了太多年了。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的腿上，荀兰感觉到一丝温暖。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打乱了，这该死瘟疫不知是如何传染到她身上的，等她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长满了可怕的暗斑，所有人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躲着。

想到这些可怕的东西，荀兰的眼神变得阴狠毒辣，她虽然有一身高强的功夫，但却并不能阻挡病魔的入侵，一连几天下来，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三夫人那边也完全断了联系，自从被隔离在这里，外面一直有人看守，除了平时送饭和打扫污物的下人，她见不到任何人。就算是那些下人进来，也会有看护的人全程陪同，她都找不到机会让他们给三夫人带话去。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要死在万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