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得到消息，彭瘸子的馄饨摊儿上来了两个蛮子，虽然他们混成汉人打扮，但是彭瘸子以前去过关外，听过那边的方言。我们接到传过来的消息后，就派人跟着那两个蛮子，后来发现他们竟然去了代州兵马总管府下，不知是所为何事。手下的兄弟觉得蹊跷，便报到我这里。”陈觉坐直了身子，娓娓道来。

此时万彤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陈觉和小张娘子把她请到众人存身之处，找了个屋子，把身边人都打发出去了，仅陈、张二人陪着万彤说话。

陈觉继续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是一路派人跟着那两个蛮子，并没有动手，沿途记录下他们停驻之处，发现了蛮子的四处暗桩。”

“等到十一月的时候，我们派人撬了其中一处暗桩，抓了一个蛮子的奸细回来，这才知道那里竟然是些女真蛮子。”

“只是那女真蛮子口风硬的很，任我们怎么拷问都不肯吐露实情，反而是趁着我们不注意，竟然让他逃脱束缚，在我们追捕的时候，这蛮子眼见无法脱身，竟然自行了结了。”

“要知道现在关外契丹人和女真蛮子打的正热闹，女真蛮子人虽然少，可是凶悍的很呐，据说只有万把人，但竟然能跟契丹人打的有来有回，搅和的辽国北方天翻地覆的。到后来女真人越闹越凶，今年正月里已经建国了，起了个名字叫金国，定都在皇帝寨，到九月的时候更是连连黄龙府都打下来了，辽国天祚皇帝御驾亲征，结果在护步答岗输的一败涂地，被金兵杀得抱头鼠窜，辽人七十万大军竟然不敌金兵两万人，女真蛮子骁勇如斯，真当得起那句传闻，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时候女真人到咱们这边来，肯定是有什么图谋，虽然没有问道口供，但是我跟张娘子反复思量，觉得极有可能女真蛮子是来寻求宋廷的帮助的，若真是这样，宋廷与女真南北夹击契丹人，辽国可就危险了。”

“这些年宋廷倒行逆施，正是我圣教兴起的大好时机，其中辽国在北方的牵制也是宋廷最为头疼的一大原因，有契丹人在，宋廷就不敢把精锐边军调回到内地，而与边军相比，宋廷内地的厢军战力不值一提，若是真让女真人的图谋达成，宋廷去了北疆顽疾，便能腾出手来稳固各地防务，对我圣教自然是极为不利的。我跟张娘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事情重大，于是派人给分坛通报，费坛主命令我等无论如何都要打探到实情。”

“后来我们派人混进了代州兵马总管府，几次探访之下，终于找到一份密信，是河东路兵马总管的回函，只是没想到脱身的时候惊动了官府的人，折了咱们十多个兄弟才把密函送出来，那信里意思果然跟我们猜想的相差无几，说是已经把金人密谋禀报朝廷，要约金人来年正月里正式会面，两家一同出兵攻辽。”

万彤听着陈觉话语，想象着这些事情其中凶险，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要知道他说的虽然简单，但是打暗桩，探官府，偷密信，这桩桩件件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眼前这位陈觉老兄，万彤越看越觉得，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地下党嘛，能够察微知著，仅凭女真奸细一点口音的不同，就挖出这么有价值的一条情报，真是令人击节赞叹。不论这位老兄功夫到底怎么样，就单凭着他处理事情的机智果断，临危不乱，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陈觉继续说道：“密信被我们劫走，事情闹得极大，官府发了疯一样地搜捕，代州城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跟张娘子便领着他们来到这里，找了个荒废的庄子，暂且藏身。我估计着官府虽然没了密信，还是要派人跟女真联系，所以一直留意从这边过去边境的商人。只是我们人手不多，没有把握留住宋廷的奸细，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所以就派人给费坛主送信，请坛主派人来相助。前些天费坛主的回话我已经收到了，但是带话的人只说让我们等着，没想到竟然是万姑娘你前来相助。”

时值寒冬，数九天寒，这屋子中央放了一个大火盆，里面扔了些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陈觉把事情都讲完，三个人都没说话，万彤需要花点时间，把他所讲的这么多事情好好思考一下。出来的时候费肖跟她大略的说了一下，但肯定没有陈觉这个当事人讲的清楚。送到分坛的那封密信她也看了，但是话不多，倒是符合字越少，事儿越大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