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整,楚芸将车停在了陆今家门口。
见陆今上了车之后还在活动脖子,一动就嘎巴响,楚芸心疼道:“怎么啦宝贝,落枕了?”
“昨晚看剧本看着看着在桌边睡着了。”
楚芸苦口婆心让她留意点身子,要是状态不好可是很影响试镜的。
“而且你不是还受伤了?伤着哪儿了啊那天我也没来得及问。好点没有?要去医院看看嘛?”
陆今没立即回答楚芸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困扰她的那个梦,撑着脑袋的指尖染上了耳朵的温度,微微有些烫,很不自然地改变了坐姿,将随身带着的《烽火》剧本摊开,一边翻看一边镇定地说:
“没什么,耳朵破了点皮。”
“哦?”正巧在等红灯,楚芸回头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
陆今和她对视——楚芸是不是知道她和朝辞的事了?
昨晚丰碑奖现场,朝辞和她一块儿坐下之前,不仅和王艋有个小冲突,最后还被朝辞丧心病狂地咬了一口。
即便现场环境再暗,也不可能没人发现。
作为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现场的直播摄像机、媒体、站姐……大大小小的镜头全程都会紧盯着时隔三个月才现身的朝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有人拍到她所在的位置,发现她俩的互动,更不用说文娱界的“包打听”楚芸了。
陆今一直在留意,从昨天晚上到今早,网上没有任何关于她和朝辞互动的消息。
没看见外界对她俩同框反应的蛛丝马迹,倒是收获了满满一眼对她的谩骂和对她妹妹的恶意。
所以昨晚她和朝辞近距离的接触,并没有发酵。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和朝辞过于亲密的互动被晶锐的公关压下去了。作为经纪人,楚芸这会儿肯定免不了对她一顿唠叨。
陆今已经想好怎么跟楚芸一块儿谴责朝辞了,谁知楚芸根本就没有顺着她耳朵上的伤提到朝辞,就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换了个话题:
“没事就好。你呀,纸糊的身子拼命三郎的性子,拍戏弄得一身伤,出席个颁奖典礼也会弄破耳朵。膝盖是不是还没好明白?伤得继续治,专家号我也给你继续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年纪轻轻可不能被伤痛纠缠。”
“嗯,谢谢……”
“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一会儿要去试镜,紧张?”
陆今更纳闷,楚芸真的不知道?舆论并不是晶锐公关了?
脑海里有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没有人看见这一切?
陆今陷入了沉思,一时没回答,楚芸就当她默认了。
楚芸继续宽慰她:“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越是难的角色你争取的时候不是越兴奋?还在担心桂宫么?”
楚芸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将小董接上车了,她拍拍小董的肩头,笑道:“有我和小董帮你保驾护航,怕什么啊。”
都快到桂宫会所门口了,楚芸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没连接蓝牙,将车靠边停接了电话。
“嗯,康总早!之前在开车呢。啊,您说……嗯?什么?!怎么会这样?我靠剧组是疯了吗?这……我也走不开啊,我今天陪今今宝贝去试镜呢。啊……这,那,好吧,行行行,我这就去!”
楚芸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说:“宝贝,恐怕我没法陪你去桂宫了。你知道小林吗?就是今年刚刚签进公司的那个小姑娘,前几天不是进了一个古偶的剧组么,刚才说她吊威亚的时候摔了,好像还摔得不轻。她现在经纪约都是我在带,公司连个助理都没给她招,出了这档子事儿康总都想亲自去看看,但实在走不开,我现在得代表公司去医院照看她,还要跟剧组谈工伤和索赔的事儿。”
陆今对那个小林有些印象,吊威亚摔了这可是大事,弄不好是要落下残疾的。
陆今担忧地拉住楚芸的胳膊,追问道:“公司给她买保险了吗?摔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这个……得等我去看了才知道。”楚芸避开了陆今真诚询问的眼神,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将你送到桂宫门口,保安会将你送进去和张闻导演见面。小董,你跟我一块儿去医院,今天公司太忙了抽不出人手,你跟我去帮帮忙。”
陆今和小董听她这么说,下意识互相对视了一眼。
小董长了张圆脸,看上去像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实则以前是职业散打冠军,还配了一副和他那张可爱的脸丝毫不违和的直肠子。
他直接拒绝了楚芸:“我是小今姐雇来的,我得陪着她。”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安静,最后还是楚芸干笑了几声说:
“好,好,小董,你跟着你的小今姐好好保护她,她可是我们晶锐的心肝。”
桂宫会所最隐秘的院子里,有一间宽敞明亮,搭建着一层玻璃顶的房间。
知道的人明白这儿是金先生的办公室,不知道的一瞧见满屋子金丝楠木的家具,还以为是前朝某位巨贪的府邸。
坐在房间中间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青年,从面相看不过二十出头,但他眼中复杂的沉绪却和年轻的皮囊不太匹配。
这青年就是桂宫会所的主人,金先生。
金先生有些出神地思索着什么,下意识抚摸桌上的摆件。
这摆件由纯金打造,大得几乎顶到横梁,无数的金色铜钱堆积成一座小山,托着一枚更大的元宝。
无论昼时还是夜时,这办公室里所有的妆饰都绽放着让它主人心旷神怡的铜臭味。
可当下,即便是备受宠爱的珍宝也未能安抚住主人浮躁的情绪。
昨晚,金先生终于鼓起勇气将语音发了出去。
【大人,我知道您老人家很忙,可这件事只有您能帮我!能让我去拜访您吗?不耽误您太长时间,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到现在也没等到回音。
套着金壳的手机在金先生的手里掉转了好几次,突然响了起来,金先生手一抖,没接住,直接砸在桌面上。
他赶紧将手机捧起来,发现来电的并非他等待已久的人,而是张闻。
金先生焦躁地短叹了一声,将电话接通,按下公放。
“说。”
电话那头的张闻没见着金先生的脸,已经能从他充满火气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情绪。
张闻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地侍奉这位大靠山。
“金总,人到了。”
“谁啊?”金先生摘下金丝框眼镜,皱着眉头丢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