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明亮的晨光从窗的缝隙中射进来,门外的丫鬟和小厮做着手上的活儿,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卫府之中。雁儿领着两个小丫头站在门外,恭敬地候着屋里的主人,听候差遣。
卫绾绾一觉睡醒睁开眼,原先铺床的地方早已经恢复原样,却不见沈寒州人影。
雁儿听见声音,领着两个丫头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她梳洗。
“他人呢?”她问。
“姑爷一早起了,去前厅给老爷夫人敬茶了。“小姐起来开口便问姑爷去了哪里,看样子对姑爷挺上心的,雁儿偷笑。
“为何不唤我?”卫绾绾睡眼惺忪。
“老爷和夫人说小姐大病初愈,要好生休养。敬茶一事,姑爷可代过。”
重生后,经过一夜的休息,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雁儿,快帮我梳妆,我们走前厅瞧瞧。”
“好的,小姐。”
卫绾绾坐在镜子前,镜中人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脸蛋上,因为抹上了淡淡的胭脂,使两腮润色的像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雁儿小心地将她乌黑的长发盘起,拢成云髻。云髻峨峨,钗上一支镂空的兰花珠钗。她取出一只素色的玉镯子,羊脂白玉在晨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辉,穿过卫绾绾纤纤手指,落在卫绾绾细细的手腕处,与一身精心的装扮相得益彰。
等两人到了前厅,请茶时间早过。卫老爷和卫夫人也不在,只剩许嬷嬷和沈寒州二人在隔间的屋内,桌上好像摆着琳琅满目的玩意儿。
“老爷和夫人特地交代老奴,让姑爷清楚府里的规矩和小姐的喜好。”
“许嬷嬷,请讲。”沈寒舟不卑不亢的开口。
“小姐,你看什么?……”她只是在踮着脚侧着身子在门口听着,雁儿见她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嘘!”卫绾绾指了她的嘴,雁儿赶紧懂事地安静下来。
“这些是云锦,株洲城一等一的料子。每年由蚕娘喂养新鲜的幼蚕,将幼蚕养大成的蚕茧,蚕茧抽成丝,再由绣娘一点点织成云锦。云锦色泽光丽灿烂,织造精细。小姐皮肤娇嫩,若是别的料子穿在身上,不出一会儿便会起疹子。”说完又指了指另一处。
“这是桂花糕,小姐平日里最喜欢的甜点。桂花要收集前年最好的金桂的花蕊,在烈日下暴晒三天,在装进密封的石坛。糯米一定是要江南一带出产的上等糯米用石磨碾成细细的糯米粉。糕点不宜腻口,用蜂蜜调味甜度最好最能激发桂花的香气。”
“小姐喜食甜,不喜……”
……
前世,沈寒州对她的喜好、口味了如指掌,特别是那桂花糕,每次两人争吵,他用它哄来她开心。她以为是两人朝夕相处,沈寒州默默记下。原来,这一切都有人教他。
沈寒州不过是投其所好、物尽其用罢了!
卫绾绾心中顿感不悦,“雁儿,我们走!”
雁儿望着她不知所以,不是说来寻姑爷的吗?怎么又急冲冲地走了。她赶紧跟上卫绾绾的步子,“哎……小姐,等等我。”
沈寒州淡淡扫过桌上的东西,索性卫绾绾的喜好也不难记。好些东西,许嬷嬷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左右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喜好,不过的确是娇气了些。沈寒州想。
等他从前厅回来时,卫绾绾正倚在屋里的长塌上翻着话本,边看边轻声说给雁儿听。雁儿轻摇手中的摇扇,送上一缕缕凉风。
这话本子上记了名为《小棋士》的故事:汝南棋士陆能听闻临安女棋士妙观棋艺十分了得,便赶去切磋棋艺,却发现妙观不仅棋艺过人,而且高洁貌美。陆能一心想赢棋赢人,无奈妙观对他冷若冰霜,让他讨了个没趣。
与此同时,流云院艺妓红拂对陆能颇为仰慕,以学棋为由,邀其相会,交往甚密。
原本对陆能若即若离的妙观也渐渐对他心动。面对爱棋的两个美人,陆能不知如何抉择?
于是,妙观与红拂约定对弈一局,胜者与陆能成婚。谁知二人棋逢对手,难分难解,竟然下出一盘百年不遇的和棋。
“小姐,你说这陆生最后到底和谁一起了?”她听得津津有味。
“你猜呢?”
雁儿眼睛转了转,似乎思索了一会,但是也没个结果:“雁儿猜不出,好小姐,你快说嘛。”
“一个是流落风尘的美娇娘,一个是才情并茂的俏佳人……”卫绾绾欲言又止,眨了眨眼。
雁儿赶紧将手边碟子里的葡萄摘下一个,放进小姐嘴里,葡萄的汁水在她嘴里绽开。
“依男子的性子当然是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像爹爹那样枕边只有娘亲一人。”
“这点小姐不必担心,姑爷上门,今生也只能有小姐一人。”
“傻雁儿,只能有和想不想有是两回事。与其求得一心人,不如求自己的心。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后院里绕圈打转。”
卫绾绾笑,嘴边的梨涡漾起好看的弧度。
雁儿细想着这话,也没明白:“小姐,雁儿才不傻!”
“好雁儿,逗你呢!这葡萄都给你吃。”卫绾绾上演美食的诱惑。
有好吃的都好说,雁儿两颊鼓鼓:“这葡萄真甜!”
沈寒州站在门外,主仆二人的打闹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