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是打算下朝后就回工部处理公务的,但惠妃派了小太监去请他,说是许久未见了十分挂念,推脱不得,不能不走一趟。
惠妃是皇帝在潜邸时候的老人,虽只是普通家世、中等样貌,但她性格柔和,谨慎不轻易得罪人,这么些年靠着资历和子嗣,也慢慢的熬到了妃位上。
赵霖到的时候,惠妃正在用早饭。
亲母子之间并没有太讲究,惠妃招呼着赵霖坐下。
“上了半天的朝,怕是饿了吧,坐下来陪母妃用饭,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喜欢的点心。”
赵霖从善如流,顺着她手指望过去,面上露出些笑意。
的确是他小时候喜欢的东西,软糯的糕点、香甜的米粥,是童年时最容易得到的幸福和满足。
他尝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碗,端坐在对面。
对着儿子这端方严谨的模样,惠妃有点尴尬,也只好放下了碗。
“怎么只吃这点,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的。只是儿子出门前已经用了些,如今还不算饿。”顿了顿,赵霖给惠妃夹了个珍珠烧卖,“母妃不必顾忌儿子,随意些。”
惠妃笑着吃了烧卖,“你前些日子去了趟黄河,听说那边是重灾区,吃了不少苦头吧?”
“儿子让母妃担心了,该写些书信回来报平安的。”
“都只是些皮肉之苦,不必担忧。母妃,走这一趟,儿子是自愿的。
圣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前儿子还觉得是夸大了,可经了这一遭后,才发现当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许多事还是要自己经历过才行,不然也只是一个书呆子。”
想到自己这番经历的收获,赵霖志得意满,眉飞色舞。
“你素来就是个聪慧懂事的,公务上的事情,母妃从不担心。”
见儿子高兴,惠妃自然更高兴,趁着这个好时机,她也把心中一直挂念的事儿说了出来。
“不过啊,老四,另一个事你是不是该上些心了?不说像瑞王和成王那样儿女成群,但总得有个传承香火的孩子吧。”
“不是有大姑娘吗?”
惠妃摇了摇头,“大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她能替你摔盆打幡?你可别不放在心上,你不年轻了,皇上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有太子了。”
膝下冷清,的确让赵霖头疼,但也不至于到惠妃说得那般严重。
“母妃言重了,儿子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眼看惠妃又要苦口婆心的劝诫,赵霖站起来告辞。
“这事儿母妃不必再担忧,儿子自有分寸。工部还有些要事,儿子就不多陪母妃了。”
“你…”
“真是儿大不由娘,半点话都听不进去了。”
望着儿子越走越远的身影,惠妃有些感伤。
“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且宽些心。”惠妃身边的老嬷嬷上前扶着她,“老奴陪您到御花园赏花去?”
“罢了罢了。那就去看看。”
赵霖去了工部,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六皇子,果然,那家伙就没把他昨天说的话放在心上。遂不再寻他,专心自己的公务。
虽说灾情过去了,但这事儿还没处理完,卷宗一打开就彻底扎进去了,直到天擦黑才出了衙门。
回到王府,却发现六皇子又在他府上好吃好喝的呆着。
六皇子看他神色不好,抢先认错。
“四哥,我错了,我不该放你鸽子。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躲!”
嘴上承诺给的快,可他心里笃定赵霖不会真打他的。
彷佛看出他的心思,赵霖冷眼看他,只说了一句“做作。”
“啊?”
六皇子反应过来,四哥是看出他在做戏,立马给自己扇了一耳光,继续解释:“四哥,我真没有骗你,我一早就起来了,等你下朝一块去工部的。”
“是吗?”
赵霖依旧是不阴不阳的回他,“我可是把工部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了个遍,也没看见您啊。”
六皇子臊红了脸,顶着头皮辩解,“真的!只不过后来我太困了,忍不住就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就快到了你下衙的时辰,我就想着反正都错过了不如就…”
“就怎样?”
六皇子伸着脖子,探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商量:“就算了吧?”
赵霖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嗯。”
这么容易就过了?
六皇子如释重负又有点不敢相信。
“那四哥…”
赵霖却没再理会他,吩咐李得福备水洗漱传饭,有条不紊的处理自个的事儿。
六皇子渐渐发现不对劲了,四哥不理他了!
吃饭不带他,喝水不带他,跟他搭话也不回,就跟看不见自己一样似的。
这可不行!
瞧着赵霖往后院走了,六皇子急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赵霖的腰,死死扣住,不让他走。
“四哥,你别这样,弟弟错了真的错了,下次一定听话听话。”
“松手。”
“四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六皇子喜极而泣。
“松手。”
“四哥,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站着我绝不坐下,一定老实听话。”
“松手。”
赵霖开始掰六皇子的手腕。
动起手来,六皇子可就不是对手了,完全拖不住,又不甘心就此被冷待,只得使出秘密武器。
“四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这就回去,以后不会再麻烦你和惠母妃了。我是个不详之人,生来克母,父皇也不喜欢我,我不该连累你的。”
六皇子松了手,垂着头,慢吞吞的往外走,一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样子。
又来这招!
赵霖真是,真是气得想一拳捶死这个弟弟。
偏又不能不管。
这糟心弟弟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敏感又自卑,自残的事情做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