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堤上,却和她想象中的场景有些许出入。
桌边坐着一个青年,两鬓剃得平平的,头顶的头发直直的立着。这叫飞机头,是时下很流行的一种发型。
他身边或站或坐,围着七八个青年,以他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
这些人中,有的染一头黄毛,带着耳钉,有的耳朵上别着烟,手臂上纹着大片纹身。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看起来好不唬人。
方爸方妈,还有伍奶奶徐奶奶,则和他们壁垒分明,坐在小桌的另一边。
这群不可一世的蠢货!
方知听到消息后又急又怒,一路没敢停地狂奔到这里。这会儿看见父母都好好的坐在那,才感觉到嗓子快要冒烟,嘴巴里也有股铁锈味。
方虎看她两手撑在桌上,垂着头,“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半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闪着小小的火焰。
“你们想干嘛?”方知语气里满是警惕和敌意。方妈妈把人拉过来,摸了摸她额头和脖子,看有没有汗。
陆周父亲过世时,方知因为淋了雨,差点发展成肺炎。
之后每到入秋,换季的时候,方知就会咳嗽。方妈妈照顾得再用心,差别也只是咳得程度厉不厉害。
“大虎就是过来看看我们家的生意。”方爸爸听她语气不对,拦了拦方知。
“你这小丫头,这两年是越来越凶了。”说话的人一脸肥肉,眯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方知。
方知再开学就升五年级,她幼时就长得圆润可爱,现在微微褪去了婴儿肥,一张小脸精致的仿若陶瓷娃娃。
陆周想起这方喜的一些事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他和方知中间站。
这人叫方喜,是妇女主任王翠花的独子,本来就将他宠得厉害。快二十的大小伙子了,不好好念书,也不帮着家里干活,成天跟在一群混混后面游手好闲,招猫惹狗。
后来王翠花能当上妇女主任,却是她这儿子找的人情。于是她越发得意,看谁还说他们家方喜没出息,娶不着媳妇。
去年这方喜看上了隔壁村的一家闺女叫徐玉兰,人如其名,长得和那白玉兰一样清丽可人,人也文静内敛。人家瞧不上他,他却使了手段,硬是把人搞到了手。
那闺女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亲戚一听说是方喜这个混不吝的,都怕惹上事,一家子告状无门,又没人相帮,只好劝闺女嫁了过来。
徐玉兰嫁过来到现在快一年了,因为还没怀上孩子,王翠花见天的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费尽心思,花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将人娶到手,方喜却并没有好好珍惜。
王翠花和方喜都是懒得出奇的人,家务活全落在徐玉兰一个人身上,家里的几亩薄田也都指望她。
方喜爱喝点酒,酒品却不好,喝了点酒就爱耍酒疯,爱动手。还是有次他打徐玉兰,伤落在脸上,大家这才知道。
一年不到,徐玉兰早已不复当初的貌美,憔悴,皮肤粗糙,方喜也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听说最近和城里一个理发廊的好上了,一两个月没归家了。
在村里,这方喜可谓臭名昭著,但又没人敢惹他。谁都想安安稳稳的好好过日子,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方虎则和方喜不一样,他家里只有一个眼睛半瞎,身体还不好的老娘。靠老娘发豆芽赚取点钱,一家子穷得都快活不下去了。也正因为是这样,打起架来方喜比起他身后这群人,都更能豁得出去,更狠些。
他十五六岁就跟着村里一些人出去打零工,后来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市里那群□□的搭上了。
零几年的一个教育落后的小乡村,文化程度低,法律意识薄弱,国家也没有大力度的开始扫黑除恶。这个时候,恶霸横行乡里还是很常见的事情。
方虎就是他们方家村最新的混子头头。
以前方虎还没跟着混的时候,经常来方家小卖部,用豆芽菜换点盐啊,面啊之类的,方妈妈后来还介绍方虎的老娘织鱼网的活。
方虎和方飞一般大,以前经常在一起玩,从方虎当了小混混才疏远起来。因此方爸方妈看待方虎,还掺杂了那么点看待自家子侄的心情在里面。
“居然不是谣言,阿知现在真成了个小辣椒了。”方虎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很阳光。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个混混,还是混混头头。
从农民工来后,方家除了卖饭的生意,原本小卖部的收益也是更上一层楼。村里人有眼红的,像赵二家这样抢生意的,还有的更多的就是赊账的,借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