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枝已经不小了。
她在回别人消息。
迟早枝:【没什么事,就是做个兼职。】
对方:【??】
对方:【去找个犄角旮旯做兼职?】
迟早枝:【否则呢?混吃等死吗?】
迟早枝:【就这样吧。】
她抬起头,察觉到别人的动静,腰背微微挺直,甚至是钢铁一样的直度。
那双眼睛像扇子一样。
“什么事?”
吴聘聘接不住这句话,她现在脸上还是乌黑的,因为她不敢直面对方。好久不见,于是会又怯又恐,平白生出许多难受来。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你吃瓜子吗?”
迟早枝失笑,“不用那么紧张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这么一笑,那张脸看起来便无比有亲和力了。
她想起自己嫌疑犯的名声。
就问,“你们看起来已经认识我了,院长怎么评价我的?”
吴聘聘想要摇头,但是动作还没下去,她就想到自己的目的。要和迟早枝亲近点,她有愧与迟早枝。
要问她愧疚什么,其实是不知道的。
“你很好,谁会不喜欢你呢?”
就像做错了事的孩童。
抬不起头,在敬慕的人面前,更是如此。
只觉得每句话都是错,每个姿态都不够得体。
迟早枝听到答案,自然不信。她轻轻一笑,也就带过这个话题了。宴会那片很热闹,既然早晚都会认识,也不必拖到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小时。
毕竟,院长是想看她逃避的姿态吧。
作为一个新人,一个异能界从未造成风波的人,我们可以说,一个石头落在棋盘上面有大的影响,很少人会分不出石头和棋子的差别。
但是,谁说一个石头不会借风之力撞翻棋盘呢?
不会搅乱棋子呢?
有的时候,成功和失败就是一线之隔。
院长这步有赌的成分。
迟早枝不要赌,她偏不要这样。
就要犟,就要创造出不一定奇迹和精彩吧!时代不同,在乱世,咸鱼是可以翻身的。
吴聘聘只能在背后看着,她想,自己明明不一样了。
“别走。”
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还是只能看着自己的朋友送死呢?
或者说,走向噩运的开始。
那些人,吴聘聘是惹不起的。
宴会的每个人都转头看她,迟早枝就像是仙女掉落凡尘,脚腕上有跟红绳坠的硬币。大家对她的注目原因包含迟早枝琉璃一样的底色,几分可爱,还有几分是外人垂涎的柳叶般的身形。
迟早枝脚步轻踏。
大家可是准备热烈欢迎她的,怎么会不利用她的弱点呢。
一位异能者发动了异能——《关于如何让别人精神失常,量身定做神经病》,随着这个抬手的动作,一声声广播响起。
“你的孩子几岁了?你的丈夫背叛你了吗?苦尽甘来,平安洗了,哪种是你的人生剧本?”
什么人间惨剧。
“请回想你的一生,是否辜负别人,坑害别人,是否被暴力惩罚过?”
什么正义大侠。
迟早枝站在原地,脚跟黏在地上一样。
而四处又响起别人的讨论。
那些人,那些病人,那些始作俑者根本没来。
迟早枝闭上眼,她一下子进入了那种状态。
但是她是单身狗,是个过客。
她不喜欢贵族,因为浑身不舒适。她不会联想到资本和无产阶级的关系,她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片。
迟早枝不是这里的人,不会感同身受。
她只是说,这样啊。
即使苦尽甘来,即使一个人陷入了自己的寂寞,和自己折磨,靠自己起来,也没关系。因为希望从来不会坠落,因为梦想永远存在。
她活着走到了这个夏天。
其实没什么。
下一刻,迟早枝眼神清明起来,左手拿了一张纸,右手大拇指直接在上面划了几下。她很快地把这张纸贴到自己腰间,周围的人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
这是什么节奏??
迟早枝的手速和马丁靴踢人的速度一样快。
她走上前去,一脚踹到了那个异能者。
现在,她已经了解到许多这个世界的知识。
面试是失败的,获取知识是成功的。
许多人的异能是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在这个世界上,大多人有了异能后都会去申报。类似于迟早枝以前的学院,异能是有一套专门的培训链条的。
眼前的异能者便是在这种链条里,可他算不上第一,更不是什么天才。
这个人只是一个笑话。
鞋子把人手当地毯,异能者的手逐渐泛起青色。
好可恶,但也痛快,周围甚至有人开始狂欢了。
他们拍着掌,乐意看这种故事。
迟早枝微微弯下身子,阴影处的眸子藏着一种光。那是冷淡的、含着天真的报复欲,她仿佛不知事的疯子。
异能者捂着自己的腿。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样子很狼狈。
“你就这样的心胸吗?”
迟早枝不答这句话。
她问,“你想让我做几天的噩梦呢?干脆把这变成噩梦疗养院不更好吗?”
这种针对太明显了。
这位新来的人手里的纸又出现了。
她把那张纸放到异能者嘴上。
只轻轻一贴。
异能者感觉那张纸好像分裂成了很多泡沫,他的嘴巴被侵占,宛如一块布堵住了声音。
他不可以发声。
更强的异能者给予了他审判,封锁了他的能力。
所有的经历都这么散掉。
迟早枝摆了摆手,“这样对你来说满意吗?”
“你不能说话了。”
周围没有很多异能者,那群主角配角都不在这。迟早枝没有什么需要躲避的,她偏开头问其他人,“这是在针对我吗?”
异能者只觉得嘴里不再有空气。
“这个人会的是什么异能啊?”
“话说噩梦这次翻车了!噩梦天天找事,让别人做噩梦,这下哑巴了。”
“新人挺厉害的。”
“不过——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来到我们这里呢?”
围观的人大多是工作人员。
迟早枝没有理这些,她去周边找了个主持人的话筒,微微欠身,好像要宣布什么重大新闻一样。
“第一天见,大家好。”
她的声音比杜鹃更清亮,握着话筒的那只手好像拿不住了,稍稍换了个不那么压迫手腕的姿势。
今天有风有太阳,一切风景好。
她说话的腔调是软的。
但刚才踩人也是真踩,下面的人都不想说话了。
果冻疗养院因为太闭塞,他们的心态和别人一对比显得很怪。
他们的傲慢。
他们的自私。
他们盼望正义照耀在他们身上。
话筒刺啦刺啦的杂音响起。
其中一句话非常清晰。
是这位刽子手一样的人说出口的句子。
“希望以后,大家可以多多关照。”
“不要越过彼此的界限。”
吴聘聘在外边看着。
自己倒像被泼了辣椒水的伤口一样。
只能说,心如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