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现实世界”的大学宿舍里,室友们和我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十八岁,成年了,意味着什么?
教育是一个筛子,在普通大学里遇见拥有高级思想的人物是小概率事件,所以我们没聊出个值得一谈的结果,最后落于俗套,只想得到那些有十八岁年龄限制的事情不再有限制。
对哦,那时我才想到,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观看十八岁以上才能看的作品了。
不,不可能光明正大吧!
不管和谁一起看都很奇怪吧?!
虽然我们后来找了些资源,甚至分享过几次,但我们全都会戴上耳机,低调地独自观看,也不讨论感想,一点也不光明正大。
考上大学前只知道埋头读书,考上大学后陷入迷茫浑浑噩噩,无论是好是坏,从没做过出格的事情,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平庸至极的过去,真是无聊的青春啊。
看着电视里有欢笑有泪水的青春,再想想我的欢笑和泪水,几乎都与考试成绩有关,乏味得很,是啊,早就有预兆了,我是个十分无趣的人。
我只是看着屏幕里的那些看似精彩东西。
我只是看着。
我知道它们都是假的,至少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梦境般的时光,在奇犽躲开我的手掌时结束。
“我不是你的宠物!”刚出牢房的奇犽扭过头,转身就走。
禁闭期间他受了些责罚,血迹染到了衣服上,他应该会先去洗个澡,再换衣服吧。努力维系着此类思考,但我仍无法忽略内心的另一种感受——奇犽的反应,令我有点受伤。
“……”我讨厌这种感觉。
rpg游戏而已,我不该太投入。
“默尔。”身旁的基裘将手抚上我的头顶,尽管是安慰的话语,但她的情绪与我相反,听起来全然像是在单方面袒护她最偏爱的儿子,“你之前不在家,没有看到小奇因为亚路嘉的处分闹得多厉害。缘由可以遗忘,残留的情绪无法立刻消解,状态会有些不安定。没办法,现在的是一点副作用。”
随便了,不要和兴奋中的抖m女人较真。
敷衍完基裘,我便去我的私人猫咖大撒猫薄荷。不同猫对猫薄荷的反应不一样,有的猫吸了猫薄荷会瘫软在地迷迷糊糊,有的猫吸了猫薄荷会亢奋得到处乱窜。猫薄荷不能频繁使用,效果会下降。偶尔来一次,就和开派对差不多。
把脸埋在软倒在地的猫的肚子毛里,温暖柔软的毛绒绒,多少填补了我内心的烦闷,我抱起它,躺到床上,过程中掀起了床上的猫毛——猫的数量太多,掉毛量惊人,每天吸尘都稍显不够。
奇犽的不安定期,在揍敌客普遍的放任下到处燃烧,不久后我就看到糜稽在锻炼身体,具体来说是在追着奇犽跑,后者虽是小屁孩,却比四体不勤的糜稽跑得快,糜稽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握着失去了脑袋的手办,狼狈又可怜。
“可、可恶!”望着不远处做鬼脸的奇犽,糜稽真的再也跑不动了,见到我便向我求援,“姐,帮……帮我抓住那小子!”
“没用的家伙!”奇犽不屑地朝糜稽丢下一句,加快速度往另一边溜了。
我走到糜稽跟前,他并没有指望我帮忙,只是唬一下奇犽,既然奇犽走了,就不必顾忌面子,毫无形象地坐到地上歇气。
“家里人都护着那家伙,他才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糜稽气愤地控诉,“就知道柿子捡软的捏,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
“糜稽。”我打断他的话,“以后我出门回来,不带伴手礼,你们会介意么?”
“啊?”这个问题似乎不在糜稽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思考了一会,语气肯定地摆手道,“不会的。这种事随意吧。”
“……”随意吗?
是啊,糜稽说得没错,就算我不做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在意。揍敌客是豪门,不是普通家庭,揍敌客的孩子们几乎要什么有什么,我带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偶尔算得上新鲜,但谈不上惊喜,他们的高兴多是出于家人的身份。仔细想想,应该算是我在给他们添麻烦。
回应强加的“爱”,也是件累人的事,我忽略了这一点,把自己的曾经放到别人身上。
我确实应该单身,否则我肯定会让我的不幸在下一代重演。
治不好了,再怎么注意,某些东西也已经深入骨髓了吧?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
真讨厌,我讨厌我自己。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糜稽说着他自己的事情,我想着我自己的事情,没有继续听糜稽的抱怨,沉默着离开。
说回最开始的话题吧,十八岁,意味着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的特别之处是可以做“现实世界”没能做到的事情,以顾客身份逛hostclub。
其实也算不上特别,之前做揍敌客任务,跟踪目标的期间,我就把各类公开或者隐秘娱乐场所见识了个遍。雇得起揍敌客的都是有钱人,能被视作目标的很多同样是有钱人,所以我见过的隐秘型娱乐场所更多一些。那里少不了一掷千金,却仍然比不上友客鑫每年9月举办的世界最大的拍卖会,友客鑫才是有钱人们财力的极致展现。
如今我有了挺多钱,而富有的喜悦不到半年就开始消退,钱一旦上亿,观感便越发趋近单纯的阿拉伯数字。
你会心疼游戏里的虚拟金币吗?
因为赚的钱比花的钱多得多,有点麻木了,但是,标价较高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一下的。
或许我不该在高级club里办会员卡,近期消费有点超出预期了。
颜值这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消费档次决定了你进入的乙女游戏请了哪种级别的画师来画立绘。在二次元,五颜六色的发色和瞳色看着都很自然,发型也是,各种角色扮演也是,独特气氛的烘托下,仿佛离开了猎人世界片场,进入其他乙女游戏,有被吸引到。
尤其是,被人努力取悦的感觉,花的钱越多,越能看到对方的努力。这种取悦不会给我带来任何负担,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些全来自于我花钱的多少,是公平的交易,双方自愿,谁也不欠谁。
心情好的时候就开一座香槟塔吧,整个club一起欢呼雀跃,我几乎不喝酒,看着他们喝。有时点便宜一点的酒,有时点贵的酒,反正我出了钱,陪桌的人就得喝,我用指尖轻敲酒杯,不厌其烦地测试对方的酒量上限。有时能看到对方出洋相,有时能看到对方倒下被送进医院,多数时候会有旁人救场,毕竟club的口碑需要所有员工一起维持。
有时我会放过,有时我会刁难,做到极致的服务业,会二话不说地满足我的要求,陪我玩为难人的游戏——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不能,说明钱不够多。
是的,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hostclub根据每月业绩给每位host排名是必备项目,为了排名,host们对有钱的顾客总是趋之若鹜,这在我看来和“现实世界”的直播区差不多,傍到愿意为自己打榜的金主非常重要。
在消费档次一般的club里打榜,几千万就能轻松稳定到no1,体验非常舒适,而那些高档的,得多加一个零。
我平时刷副本的钱还有别的用处,不能只花在这里,“现实世界”的贫穷经历使我清醒。于是我专程绕道,把和我在某club竞争金主榜一的女人悄悄干掉,避免了继续内卷。
“赫尔,好久不见。”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对我说。
“……”我端起桌上的甜点,用勺子切下甜点的一角,放入口中。
数次相处下来,他知道我的脾气,不再说话,静静地等我吃完甜点,然后喝茶。
嘴里的甜味被茶水消除殆尽后,我拿起便签本,翻到某一页,那是我四个月前写的内容:我决定成为你的no1
翻到下一页,是接着上一句的:我一向说到做到
“承蒙一直以来的关照。”他颔首道。
啊,就是这个角度,最像库洛洛·鲁西鲁了。
在山寨货上面花大价钱什么的,虽然我不是库洛洛的忠实粉丝,但库洛洛好歹是猎人世界三美之一,仅考虑颜值与名气,不去染指一下的话,这rpg游戏的玩家体验无疑有些缺憾。阅同人无数的我知道库洛洛的攻略难度极高,因为库洛洛已经有了幻影旅团作为他的人生挚爱,很难有人能打动他的内心,而即使有人能打动他的内心,中途多有花式虐恋,据统计,结果也多是badending,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库洛洛·鲁西鲁,这个男人难度太高,我估计肝帝兼氪佬型玩家才能无伤把他给攻陷了。
我么?我当然不行,我只是角色皮肤比较好,资金比较充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高级玩家差得远,我有自知之明。
抽不到五星角色的话,玩一玩顶配四星角色也是好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少一点比较,多一点快乐。
佛系养老,我选择玩低配库洛洛,过一把无伤攻陷库洛洛的游戏瘾,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库洛洛这角色,据说取材于“现实世界”某位盛世美颜的男人,该男子的超高颜值令不少漫画作者将他作为漫画重要角色原型,所以这顶配四星,当然会出现一些人与我竞争,不过没有关系,最有力的竞争者,那个女人已经被我悄悄干掉了,省去了我多余的开销。
想省更多钱的话,把这顶配四星绑架回揍敌客如何?
不止一次动过这个念头,可我不确定揍敌客会不会同意我的擅作主张,要是不慎让他们觉得我太看重这个玩具,担心我玩物丧志,他们可能会把玩具直接毁掉。
尽管揍敌客做的不是正经生意,但我逛hostclub这种事,就算我满了十八岁,应该也不能光明正大,所以我一开始用的就是假身份和单独的卡。
游戏背包里放了临时染发剂,选择[使用]就能换发色,恢复原发色有点麻烦,得用洗发水洗个头。
因为洗头的工序,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以后,我去club的次数锐减,两个月都没来。
禁欲系的缺点在于对方总是云淡风轻,不管砸多少钱,也不会变得热情,毕竟人设如此。即使他用亲近的称呼“赫尔(hel)”来代替“海拉(hela)”,但是他的表现仍和我预期相差太远,我越发感觉他不值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