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愿,便当我没说。”他肃清嗓子:“本世子从不强迫人。”
我拿一副探究的眼神盯着他,直到他也崩不住,才算开口:“当日求亲不过兴起,你不愿,我不是也放你出晋?倒是你和那混人,是万不可在一起的,我又有何不快。”
说来还是他二人赌气之举,他若是明摆着放弃我,阿宣亦无法得到我,那才是最最磨人,他这点心思我岂会不知晓。只是他对阿宣的这些小算计,竟令我觉得可笑。
我亦不拆穿:“多谢世子美意,如要参宴,请先备兰觞。”
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不曾记得郑国我亦来过,流觞,二人哪能成曲。”
我转头点向身后的亲卫:“三人,还有,觞要用兰水浴泽,等到真正饮用时,酒香才能渗出兰香。我何时说过现在饮用?”
他瞪大眼睛,貌似被噎住,一手想敲在我发髻上,被我仔细凝视着缩了回去。
一路走走停停,到得衡雍郊野费了不少时日,郑伯的车驾也匆忙进驻衡雍,每日里忙不迭遣使求见晋侯。说是围困衡雍,衡雍方圆十里内大小村镇皆在晋师掌控,如今只剩都邑留了些残兵迎接郑伯。
“此次围攻衡雍,汝舅子兰亦在军中,你可要去探望?他听闻你罹难,很是悲伤一段时日。”
“兰舅舅如今如何了?”
我素来知晓兰舅舅与外大父不和,此次居然会回国,不怕惹恼晋侯。何况外大父向来不念恩情,若是以后没有晋侯庇护,阿舅又该如何。
“此次围郑不过是为了威慑楚国,若真是为了郑国,便不止围攻衡雍这样简单。”他答道,“如今郑伯日日里请人去拜见子兰,请求他网开一面,汝舅却惟父侯之命是从。他倒是聪慧,知晓其中因由,等父侯发泄完,郑国必定安然无恙。”
他又补充道:“父侯用兵,意在威慑楚国,楚郑沆瀣一气,此行亦是天子授意。然若真要灭亡郑国,天子亦不会应允,你当放心。”
兰舅舅竟然在攻郑的行伍里。我心中酸楚,被生父驱赶外逃,不得已对国人兵刃相向,兰舅舅竟被外大父逼迫至此,我不愿他变成那样的人,却知道如果他不改变,死去的便是他。
“不去拜访令舅?”
“这样的兰舅舅,想必也不愿意见我。”我心中难过,道。
“姬兰聪慧且能忍耐,如果这次父侯撤军,郑伯定会将爵位传予他,待他成为郑伯,你依附于他,定能保全安宁。”
“我始终要回到秦国,不论我到哪里,我都是秦人,世子好意,小民心领。”
就如兰舅舅,在晋领县大夫未必不比在郑国被外大父欺压猜忌轻松,他素来有才华,不惧受冷遇。但他既来此役,便将回国。没有人会说他的选择是错误的,因为他是郑国的公子。郑伯无道,晋侯奉天子令,他必定先听从天子,再成全作为郑国公子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