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无心之失，我倒不会计较。想来妹妹初到宫中，若是有诸多不便之处，我一个孕妇子又莫能为力，倒是能帮忙劝说姑母。”

“多谢姐姐厚爱，妹妹先行告退。”

待狐氏二姬远去，我忽然瞥见檐廊一角隐约有什么伏起，却不曾看清。

“夫人——天凉了，奴婢护送您回程。”

虽然并不是没有见过饿殍，但享乐于宫廷中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死亡的消息了。

“是……是谁？”我不敢回头。

“看身影，似乎是不谷子姬。”

我转头快步走过去，不谷子姬苍白的脸颊平静地对着我。隆起的腹部静立，似乎永远沉寂下去了，层层素布浸染了些血迹。

是在怨我不曾早一步救她和她的孩儿？

“夫人……奴婢看见的时候，不谷子姬早已如此，怕是过世许久。狐女做事隐蔽，倘若不是奴婢多事，夫人亦不会受此惊吓。”

四周是深不见宫墙的灌木，无论是谋杀还是密谈，果然都是绝佳之处。

就这样死去了？那个妖娆不知方物的女子，说要保护我回到家乡的女子，这个真正被当做货物取悦君王的女子，

“夫人，您还有小主人，莫要太悲伤。”桃姬不知所措劝慰道。

在这个宫中，不谷子姬死去，没有人会为她悲伤，便连我，都要被劝着不要悲伤。晋侯会惩罚狐氏二女？不会，他要拉拢狐氏以使其戒心松懈，又怎会处罚她们。晋侯会惩罚我？不会，他要拉拢秦国，又怎么会处罚我？

死去的不仅仅是不谷子姬，还有君侯的子嗣啊！即便这子嗣的母亲是楚人，他怎么忍心！

晋侯同楚王的对立，是不谷子姬死去的真正原因。一个受宠而且有孕的妾侍挡了路，自然有效忠的人动手除去。不谷子姬的死，是狐氏送给她最好的礼物。而那个端坐朝堂的人，只要不拘束底下人的行动，等待她们母子的，除了死，还有什么？

狐氏并没有向晋侯晋献美人，而是将获得宠幸的机会全部都寄托在世子欢身上，动手的是狐氏于晋侯的后宫中寻求的庇护人。

我已经不能再想下去，我怕现在就冲过去狠狠地掴她一顿。

然而很正常，不是吗？

不谷子姬该死，她是敌国送来的美姬，自然不可以在晋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无从培植。她和那个孩子都应该死掉，因为她们带有敌人的血脉，她们于君侯的安全产生了威胁。可是我知道，她永远不会拿着刀指向身边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有怨恨过晋侯。

我不能动怒，我还怀着欢的孩子，我不能怒！

隗夫人将我完完全全禁足，她说：“这是欢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晋国将来最贵重的人，你不能冒险。”

我很听从地告罪，她神色缓和，又劝慰我：“遇上这些事情实在出乎意料，然而你这孩子总算识大体，这几日就好好安胎，过几日蒲大夫和秦国来使会来，我希望他们看到一位健康无恙的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