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骁匆匆离了李家,直奔医馆方向,他不知那茶里到底下了多少药,他只是喝了一口,初时还好,出了李家不远,身体的反应渐重,神智也有些不受掌控。
把指甲刺入掌心强行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不至出丑,从走到奔跑,一路小心和路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饶是这般,路只行到一半,陆承骁就知道撑不住了,他看谁都开始出现柳渔的幻影,他很清楚,再留在外面,不等他到医馆怕就要出事。
不敢拿这种事情去赌,果断选择了往距离更近的客栈去,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安全、接触不到其他人的地方。
强撑着到了小院,院门却是从里边闩住了,陆承骁已经没能力再翻一回墙,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院子时,焦急拍响了院门。
柳晏平出去街上看各布庄夏布的价格去了,柳渔因着前世的际遇不愿太多到外走动,柳晏平就留了柳晏安在客栈里陪着她。
陆家主仆出去得早,柳家兄妹却因着行船劳累,加上上午一大早没有什么安排,陆承骁出门时他们才起,这个时间点,柳晏安去买早餐去了,柳渔一个人在院子里,自然把院门从里边闩上。
听得有人拍门,想到柳晏安出去并不算久,她走到门边,有些警惕地问了一声:“是谁?”
陆承骁听到柳渔的声音,心下叫苦,然而这清明只是一瞬,很快被冲击溃散:“我。”
他呼吸急重,堪堪说了这么一个字,柳渔已经听了出来。
她有些诧异,陆承骁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不过还是开了院门。
这一照面,发现陆承骁面色潮红,红得极不正常那种,他呆怔怔看着柳渔一瞬,忽然别开眼,低头急急朝他自己房间行去。
柳渔愣住,把门一关追了过去:“陆承骁,你怎么了?”
陆承骁身躯微颤,脚步有一瞬间滞住,心口更是急剧起伏,却在柳渔就将靠近他时,急声喝道:“别过来。”
脚步凌乱,从背影都能看出仓惶狼狈,几乎是逃进了他自己房间。
门怦一声合上。
被关在门外的柳渔怔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心想再问问,可陆承骁明显不想她靠近,房门更是差点拍着她脸合上的,再进去显然不合适。
柳渔一时踟躇,想了想,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外轻拍了拍门扇。
陆承骁能在那么靠近柳渔的情况下还有意志力逃回屋里,其实已经濒临失控边缘,根本顾及不到闩门这种细节。
门并不曾上锁,哪怕柳渔力道轻,也被拍得轻晃了晃。
陆承骁也没有走远,只是靠在另一扇门后,一门之隔,柳渔甚至能听到不太寻常的呼吸声,她眉头皱得更紧,这怎么像是病了。
柳渔眼中疑惑更甚,轻声问:“陆承骁,你脸色不太对,是人不舒服还是出了什么事?八宝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依旧无声。
柳渔心有些悬,若非还能隐隐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她会以为里面的人已经出事了。
“陆承骁?你需要我帮忙吗?”
她却不知,一门之隔,柳渔每唤陆承骁一声,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磨折。
一片静寂,柳渔想了想:“那我就在院里,你有事喊我。”
说着有些迟疑的退开一步。
房里依旧只传出极微的呼吸声,柳渔转身,却也不敢当真走开,正焦灼盼着柳晏平或是柳晏安谁能快些回来时,听得屋里陆承骁极轻的唤了一声:“渔儿。”
她不太敢相信,转身走到门边,问:“陆承骁?你方才叫我吗?”
没有声音。
柳渔试探着,轻轻推了推房门。
神智有些迷糊的陆承骁一瞬间惊醒,一把压住身旁半开的门扉,怕伤着柳渔,并不敢很用力,甚至于,门扉的两侧,一边是柳渔推门的手,一边是陆承骁要关门的手,两人的视线便就这般对上了。
陆承骁艰难地别过脸,不敢再看柳渔一眼,哑声说道:“出去,回你屋里,求你了。”
柳渔已经被陆承骁脸上异样的潮红吓到了,更见他呼吸急促,声音都不对了,隐隐约约的竟然猜出了什么。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一样的情形,她曾见过红娘子□□不肯听话却又并没多少培养价值的新人,这状态……柳渔嘴唇微颤:“你,你是被……”
门再度合上,这一回不那么利落的落了闩,陆承骁暗哑的嗓音传出:“被下了药,渔儿,回你房里,闩上门。”
柳渔吓傻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怎么办。”
“陆承骁,要不要请大夫。”
柳渔话音才落,脸色陡然胀红,被下了这样的药,或是请医,或是纾解,她竟问他怎么办,脸一下子热得能煎熟鸡蛋,急忙避走。
陆承骁转入浴间,昨夜要的泡澡的水因太晚了,加之院里还住了一个柳渔,不曾让小二进来抬走,而今日一早就去了李家,现在那水还在。
他已经顾不得那是昨天自己用过的水了,衣服都未除,直接将自己整个浸入冷水之中。
而李家那边,八宝和李家几个仆人还在六两有意指定的较远的地方寻人,六两已经精确找到李仲珏,说了陆承骁来寻他的消息,主仆二人回到李仲珏院里了。
这一进书房,哪里还有陆承骁身影,李仲珏奇了:“承骁人呢?”
六两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妹妹计划是成了,面上却是疑惑:“是不是走动了,您在这等,我出去看看。”
李仲珏点了点头,见书案上倒扣着一本书,料想是陆承骁看过的,便就等着,因染坊里极热,他又是一路急赶回来的,看到桌案上放着茶盘,猜着是招待陆承骁的茶水,自己取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就灌了下去。
六两看着他把茶喝了,放心的走了出去,并将书房的门半掩。
冷茶解渴,却苦得李仲珏皱了皱眉,并不是自己院里常用的茶叶。
他喝不惯那味道,一大杯茶灌下去也已经解了渴,便没再喝,而是取了笔墨,试着把昨日和今晨试验得出来的一些东西记下。
只是墨还不曾研好,便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下意识松了松衣襟,接着研墨,可这热却一点都不见缓解,想着要见客,也不好脱了外衫,皱眉忍了忍,取纸笔写东西。
字没写几个,状态越发不对劲起来,汹涌的欲念上涌,李仲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心压制,却根本压制不下,他看向自己刚才喝了满满一杯的茶,想出门唤六两。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他以为进来的是六两,抬眼看去却是翠儿。
李仲珏眉头紧皱,他身体极不对劲,偏翠儿这时进来,由不得他不多想,想要问询,呼吸却急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