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老宅。
向悠然趴在梳妆台上,眼睛瞅向窗外苍茫的夜幕。
眼珠一动也不动,目光没有任何焦点。
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安安静静地等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就到了她和苏秦约定的点儿,眼看着这件事就有了结果。向东篱被苏秦放回来,她就遵守约定,去做苏秦的笼中鸟。向东篱回不来,她就用这把水果刀割断自己的腕动脉,了结这件事儿。如果她的死,能泯灭苏秦心中的仇恨,让他不再报复向家,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眼珠子动了动,目光投向手机屏幕,瞧见苏秦两个字,遂划了一下屏幕接通电话。
“向悠然,我是向东篱。我从里面出来了,是苏家这小子把我捞出来的。你告诉向南山那个老不死的,就说我向东篱没死,还活着!我和他之间的账,没完。等着,等着我找他算账去!”
电话切断了。
向悠然耳边还一直回响着向东篱恨恨的声音,听见这声音,她特别想抽他两耳光。她甚至都有点后悔,后悔不该跟苏秦做这个交易。如果她能狠下心,让向东篱在里面待几年,兴许,他们父女还有安稳日子过。
遗憾的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保护向东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向东篱遭罪,看着向家这颗独苗枯萎,因为她害怕九泉之下,没脸去见逝去的冯碧玉。
这件事儿既然有了结果,她自然没有毁约的资格。
如果因为她毁约,引起苏秦更狠戾的报复,下一次,苏秦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与其那样,她宁可把自己抛出去,任由他作贱。
向悠然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闺房。
她到一楼大厅,刚好看见向南山正在愁闷的抽烟。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
老爷子嘴上说不管向东篱,心里只怕也放不下。如果不是担心他的混账儿子,有哮喘病的他,怎么会不顾医生叮嘱,一根接一根的抽闷烟呢!
她走过,夺过向南山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爹地,你别担心了,向东篱已经被放出来了。估摸着,这次,应该会长点记性。”
向南山咳嗽几声,朝着痰盂吐了一口,生气地,“这个畜生,死在里面才好呢!我担心他?我担心他活着出来,又祸害咱们父女俩!悠悠,你记着,以后,不许再管这个混账东西的烂事儿。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造孽,他自己承受后果!”
向悠然点点头,乖巧地,“行,我记住了。以后,保证不再管他的闲事儿。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昨夜都没休息好,今天早点去歇着。”
向南山起身,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世人都重男轻女,巴不得生儿子。生儿子的时候,怪高兴。殊不知,儿子连闺女的脚趾头都不如。到最后,还是闺女贴心。”
向悠然瞧着向南山微微驼起的脊背,瞧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十年不在一起,感觉爹地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腰背都驼了。向南山为了他们兄妹不被后娘虐待,人在盛年,孤苦半辈子不肯再娶,他们兄妹回报给老爷子的是什么?
一个为了外人,离家多年不回来。
一个自私薄情,只知道要钱,从来没真正关心过这个给他们生命、养育他们长大的父亲。不关心也就算了,居然为了钱,把亲生父亲当仇人似的对待。
父母给予子女的爱,厚重如山。
子女回报父母的,全是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