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是个武将,他又是个自高自大的性子,在安庆多年,早不知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此时落难,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可想而知会传得多难听。
姜文远是个君子,非礼勿听的道理一直都懂,因此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吴越显然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此等毒妇,便是拼着两败俱伤,我亦是不想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夫妻情分已断,杀心已起,姜文远警惕地望着他:“吴兄,且莫冲动,国有国法啊!”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从京城一路风尘地回到安庆,姜文远只休整了一日,在见过赵知府与耿通判,了解清楚案件的具体情况后,便直接来了吴家。
吴越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见他,只被仆从引入会客厅等候,刚刚吴越进来时,脸上仍然带着戾气,他几乎从不离身的配剑却不见了。
“你的剑呢?”姜文远紧张地问,吴越正在气头上,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万一真的直接杀了张氏可如何是好?人家娘家又不全是死的。
“姜兄莫急,那毒妇还活着。”吴越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只是小惩大戒而已。”
吴越当着张氏的面,杀了几个儿子身边的小厮,满屋的血腥味让一直以来很是镇定的张氏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
“夫人,咱们先跑吧!”张氏身边一个老妈妈如此劝道。刚才老爷提着剑进来砍人时,跟地府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任何区别!
下人的命是不值钱,主家想杀便杀,不过罚些银钱罢了,可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此下场?主子之间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就得跟着遭殃。
“跑?能往哪跑?”张氏心灰意冷,望了望房梁,真想一根白绫直接吊死了干净,也好过整个安庆府都把她当成心黑手狠的杀人犯看待!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她已经年老色衰了,再也生不出旁的嫡子,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之后,受了严重的刺激,这才做出灭了吴府所有男丁,想让吴越绝后的疯狂举动。
她不禁冷笑道,这群老百姓啊,到底是有多无知,如果她真想让吴家绝后,这些个孩子当初根本就生不下来,而且吴越还年富力强呢,死了儿子还能再生,她为何要赔进去自己一条命,去干根本没意义的事?
如果她真的狠毒,第一个要杀的不是别人,肯定是她的夫君吴越!夫妻二十余载,走到今天,形同陌路,良人变狼人,都是她命不好!
“夫人,你可万万不要想不开啊!”老妈妈看出自家主子心存了死志,唬了一大跳,您此时死了,我们这些下人岂非更没了活路,赶紧出言劝慰。
“您如果死了,不是正合了那些恶人的意?他们会如何说您?畏罪自杀,死有余辜,这害人子嗣、罪大恶极的名声,您到死也得背着!”
“你甘心吗?便是为了您膝下的姑娘、张家的侄女们考虑,也万万动不得死志啊!夫人!”
跪在地上的老妈妈字字血泪,张氏终于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自腮边滚落。
子萱已经许久没来看过她这位母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吴越给她灌了迷魂汤。从吴鹏程出事那天起,她就似乎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这让一位母亲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