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如期开始。 早在前两日,太庙之中已经忙碌不止,在祭祖之前,通常要对太庙进行彻底的打扫清洁,祭祀之物,也提前数日便安排妥当。 宗亲祭祖的消息在雒阳城中传开之后,百姓也颇受影响,同时,一股异样的气氛的,也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大事将近。 不过这段时间大事频频,然每次气氛推到最高潮的时候,渤海王总是虚晃一枪,说句不好听的,那叫不了了之。雒阳百姓人都麻了,毕竟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当事人却甩甩手不干了。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百姓们还是纷纷向太庙所在涌去。 百官神情肃穆,特别那几位“经验丰富”的老臣,十分熟悉祭祖的流程的要求,表情管理十分到位。 就连经过沐浴更衣,心情舒畅的刘擎走过他们身旁时,也被其感染,神情严肃了不少。 到了吉时,刘擎已经立于太庙之前,除了身旁熟悉的刘焉刘备,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竟有大几十人之多,刘擎不由得感慨,汉室宗亲这个称呼,确实有些廉价,这些人或在朝中任职,或在依旧是白身,只因在雒阳这个好地方,还能被人记住。 若放眼天下,能被叫一声宗亲的,何止百万。 祭祖的过程极为肃穆,有刘焉和刘虞两位专业人士在,倒也一切顺利,在刘擎和刘协奉香行礼之后,流程便告一段落,不过刘焉却未宣告祭祖结束。 刘擎看了刘焉一眼。 刘焉与刘虞两相对视,微微颔首。 刘焉上前道:“陛下,大王,今日在历代先帝面前,臣等有要事启奏。” 刘焉话音刚落,刘表刘备刘繇三人,便紧随其后分列在刘焉左右,随后,十数位在朝中为官的刘氏宗亲,也跟在后面,在四位带领之下,齐齐跪在刘协和刘擎,以及历代先帝灵位之前。 刘擎不动声色的看着,一言不发,刘焉他们要干什么,心中已经有数。 果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见刘协不应声,刘擎随口道:“何事,你便说吧。” 刘焉一众合掌于前,举止十分恭敬。 “历代先帝在上,汉鲁恭王之嗣益州牧臣焉启奏,自中平始,内忧不止,外患不息,灵帝薨逝后,朝堂分立,皇纲失统,乃至出现二帝并立之象,州郡之中,豪强并起,名为安汉,实为自利者,不胜枚举,值此国难之计……” 刘焉顿了顿,望向刘协,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现皇帝协,年幼少知,难担社稷重任,为护我大汉国祚,焉与历代宗正及宗亲长辈齐告历代先帝,以拥孝章皇帝玄孙,孝桓皇帝从子渤海王刘擎为帝,此为臣等宗亲,满朝文武,及天下百姓之夙愿,不肖子孙臣焉,冒死告上!” 刘焉说着,当即跪伏在地。 就他说的,确实是冒死,这等言论,岂不是等同造反,只不过站在历代先帝灵牌前的,都姓刘,都是刘邦的血脉,虽说不上造反,落个犯上的罪名,也是死罪。 刘焉跪后,刘虞当即跟着跪伏而下:“不肖子孙臣虞,冒死告上!” 其余人包括刘备刘表刘繇,也一同效仿,齐齐跪地告上。 刘协见此景象,不由得向后踉跄数步,被刘擎单手一托,方才没有撞上祭祀案台,刘协仰头一看,向刘擎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刘擎无奈一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个田地,也是稍稍超出他的料想。 他原以为刘焉刘表一众人,会劝自己行动,没想到他们直接上告列祖列宗,历代先帝,要刘协退位让贤,这是妥妥的逼宫。 勇是真的勇,不过刘擎也早有对策,淡淡回道:“君郎,景升,玄德,诸位都先起来吧。” “历代先帝在上,大王若不答应,我等便长跪不起。”刘焉道。 瞧众人这幅模样,显然态度十分坚决,以致刘协受到了不少惊吓,不时小心的看着刘擎。 宗亲的态度给到了,自己的态度,也要拿出来了。 当然是,不接受了。 “那你们便跪着吧。” 说罢,刘擎一手执起刘协手臂,朝外面走去,自始至终,也未有丝毫回头,而刘协几乎是向后张望,背着脑袋出去的。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当然刘擎拉着小皇帝出现在百官面前,百官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景象,纷纷揣测其中端倪。 这次宗亲祭祖,到底是什么名堂? 近几日雒阳城中传得风风火火,说祭祖大典上,欲有大事发生,虽然“欲有大事”的言论如同狼来了一般不靠谱,但百官也都是宁可信其有。 其中传得最盛的,宗亲欲在祭祖大典之上,联合进言,劝渤海王接过江山社稷,相比百官的劝进表,实权派的宗亲支持,更具有说服力。 刘焉刘表刘备刘虞刘繇,可是五州州牧。 虽然看不明白,但刘擎牵着刘协出现,二者表现得如此亲昵,那种进位的说法,便不攻自破了。 回到府中,刘擎召来郭嘉和荀攸。 “外面舆情如何?” 荀攸笑着答道:“回主公,祭祖之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宗亲劝进之事,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亦真亦假,已无人能辩。” 郭嘉大笑一声,“公达,老实交代,此事能如此快速传遍雒阳城,是否是你泄露的?” 荀攸回看郭嘉一眼,笑而不语,转而对刘擎道:“主公,沮公明日遍至雒阳,另外,董卓和马腾,也快了。” “看来这两日,又走不了了,不过本王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传令三军,三日后开拔,回师冀州。” “喏。” 夜幕渐渐落下,雒阳城中开始华灯初上。 五大宗亲再度聚在一起,刘擎拒绝了他们,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长跪在太庙,也是做做样子,大典散了不久,他们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诸位,关于此事,君正为何不受呢?难道他说的祭祖,就真的只为了祭祖?”刘焉身为长兄,率先开口。 刘表摇摇头,道:“君正之心,难以揣度。”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君正之志,乃在天下,这一点,不会错,兴许,是我等急迫了一些。” 刘繇插嘴:“是在等陛下犯下错误?” “君正亲摄朝政,荀文若为相,陛下想犯错,恐怕也犯不了错。”刘虞道。 几人揣测几句,依然不得结论,于是一齐看向一言不发的刘备。 在几人之中,刘备可以说与刘擎相交最久,应该最为熟悉。 “玄德,你怎么看?” 刘备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从其深邃的眸子看,似乎在深思。 “唉。”刘表叹了口气,“玄德也无甚主意。” 这时,刘备才徐徐开口道:“兴许,我们做的,恰恰是君正所需的。” “何意?”刘表问。 “昔日群臣劝高祖登基,高祖三让不得后,无奈表示,为了国家,从之,而文皇帝刘恒登基时,更是足足让了五次。” 听刘备一言,几人如面面相觑,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