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消散了,他守着她的玉过活。
像个痨病鬼。
他心口流的血,流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嘴中,她的心头。
他要她一个诺言,永生不忘。
她做到了。
她想,这一世,换她护他,视若珍宝,爱如明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千锦缓缓睁开了眼,眼角微微湿润,少阴守在床头,一袭黄衣。
少阴递给她一坛酒:“臭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是得醉一场吗?”
千锦看着她,没有接过:“阿娘,你的心思,我已经看透了。这酒,是什么?”
少阴有些恼怒:“尽学你爹,不喝拉倒。这酒,可是一万年才出一坛的沉荒饮。”
“沉荒饮罢,前尘往事,便要忘却。”
千锦默默念道,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凡世遇到一个人,她同我说,不能忘,不想忘,忘不了。”
少阴骂道:“去你的忘不了。不忘就不忘,可别给我整天借酒消愁、哭哭啼啼的。”
千锦正了正衣襟,下了床:“阿娘看我,可是那等子相思病死的姑娘?”
少阴眯起眼睛一动不动看了她一瞬:“不是就好,谁叫你这般不争气,老娘我可是费了不少心血。”
“哦……”
千锦微微一笑:“倒不知该谢谢阿娘,还是该谢谢阿娘呢。”
少阴摆了摆手:“少给我阴阳怪气,有话就说。”
千锦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秀致的眉毛。
“我的灵识,是阿娘给我聚的?”
“自然是我,不是我,还是你那狠心的爹啊。有只雀鸟衔走了你散落的一缕神识,这雀鸟又被只鹰隼捉了,我走了好多弯路才将你收集起来。就可惜,还是少了那么半丢丢,那雀鸟中途下了颗蛋,被人吃了。”
“我的神力,是阿娘封起来的?”
“废话,不替你封进玉中,怎么修复?”
“那天雷,是阿娘劈的?”
“要不是我,你这臭丫头,就将自己的神力送出去了。”
“那幅画,是阿娘使计送过来的?”
“哈哈,凡人胆子小,吓一吓就乖乖听话了。要不是我这画中上千阴魂,你哪有那么快复原。”
“阿延,是阿娘故意救的?”
“那可不是我。”
千锦冷笑:“是吗?阿娘和朗清,背地里做了不少好事呢吧。”
少阴有些心虚,欲盖弥彰,破口大骂:“滚滚滚,滚你爹,滚你娘,滚你爷爷,滚你奶奶,滚你夫君,滚你儿子,滚你孙子!”
千锦忍俊不禁:“阿娘,你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少阴:“……”
千锦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知阿娘可知,我那夫君身在何方?”
少阴叉着腰:“你这臭丫头,不会还想去寻他吧。他一个凡人,你能同他多久?”
千锦笑了笑:“我自然,是要寻他的。寻着了,我便挖颗内丹给他,令他没有生老病死,那我们就能生生世世啦。”
少阴着实叹了一声:“罢了,你这丫头,也是女大不中留。我懒得管你,管不着,也管不了,回头,还累了自己。不过你那狠心爹,我可摸不准了。其实说起来,都怪你爹,要不是我下凡次数多被他发现了,说我下凡可以施法不行,给我法力封了,哪里用得着绕这么大一圈,搞得血淋淋的。你眨一眨眼,我就给你抓回来。”
“这酒,你不喝也罢。我自己喝,忘了你狠心爹。”
她说着,抱起那坛酒,便要往嘴里倒,那绿酒顺势淌了下来,忽然停在了半空,又逆流回进了酒坛中。
“少阴,可胡闹够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海潮汐,声达诸天。
少阴一惊,乖乖将酒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