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一行人来到营帐前,几个兵卫持着刀戈,走前前来,示意除去程墨之外,其他人没有主将命令,一律不得进入。
“主子,这个什么李宏,居然还敢给你下马威。”青秋此时更是气得暗自咬牙,程墨都生怕她把贝齿给咬碎了。
在她眼里,李宏怕是已经成为她心里小本本上,最讨厌的一号人物了。
不仅是她,就是其余几个护卫,都觉得李宏有些不知好歹。
只不过他们觉得自己身份太低,不敢开口而已。
毕竟,无论你再怎么威风,也不能耍到卫王府的头上来啊!
圣上跟卫王关系密切,可是全城皆知的!
毕竟两人母后都是同一个人,两人是真真切切的亲兄弟,当初圣上继位的时候,卫王还全力推捧,替他排除异己。
这种关系,简直感动天地。
朝堂之上,哪个人敢不给卫王面子的?
从来都只有卫王给人面子,没人敢在卫王面前摆谱的。
“你怕他真会拿刀剑砍我不成?”程墨失笑,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安心。
多少刀山火海都趟过来了,还怕这点小场面?
要真是如此,他也不用再继续混了。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估计也不会花太多时间。”他轻声开口。
宏飞等人立马点头。
“要是那黑脸敢欺负你,我们就立马进去帮你。”青秋还有些不放心。
“我又不是女人,欺负什么?你别乱说了。”程墨无奈地训斥两句,不再停留,走进营帐。
他是真的有事情,不然的话,他的面子的确不是谁都能给的。
恐怕青秋真的以为他身份尊崇,觉得完全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去低三下四地求一个小小的主将。
程墨想想,要不事后多少给她透透底?
他毕竟不再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大纨绔了。
“呵呵,殿下闲来无事,怎么还会想到跟下官谈心?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程墨正想着心事,却被李宏的声音打断。
他也收敛心神,脸上露出笑意:“李将军受尽圣上恩宠,作为圣上侄儿,自然要好好地来探望将军。不然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殿下倒是有心了。”李宏收起笑容。
哪里有人探望的时候两手空空的?
这是根本就没给他面子。
李宏心头恼怒,脸上勉强保持着平淡。
“将军为国为民,值得我的敬佩。”程墨笑吟吟地开口。
这本来没什么,但李宏刚刚才落了他们这一群世家子弟的面子,结果程墨转头就过来说这种话,多少就有些嘲讽的意味在里面了。
“殿下有何要事,不如直说?”李宏终于露出怒气。
不过在程墨看来,这不过是色厉内茬。
李宏真敢动手?
他又没真的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娘。
李宏自然知道权衡,所以捏着拳头,还是压住了怒气。
“嗯,将军军事繁忙,我也确实不该多加叨扰,那我就直说了,若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程墨假意拱拱手。
李宏怒哼一声,没有接话。
对于世家子弟,他心中更加敌视。
“将军,”程墨温声开口,“这次出征,其实我是十分支持的。”
“不过,我想知道,如此劳师动众,带上这么多没有战力的士族成员,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了吗,如此费心安排,是圣上为了鼓舞前线将士,”李宏冷冷道,“还是你怀疑圣上的安排有误?”
“自然不敢怀疑圣上,不过,将军,你觉得我会信吗?”程墨也收起笑意,眼神明亮,毫无畏惧地直视李宏,无视他身上散发的杀气。
李宏眉头一皱,反问道:“殿下,说实话,你们本就不愿意来,其实我也不愿意护送你们,不过圣上有令,我也给你们保证,让你们安全抵达,甚至多给你们优待,如何?也请你不要为难我。”
说到这里,其实李宏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程墨却是立马阐明立场。
“怎么会呢?我可是这些人当中,少数几个主动要来的,你是不知道,我听到圣上的号召,立马就下定决心出征,你看我这身战甲,还是圣上赐我的呢。”
李宏深深地看了一眼程墨,感觉眼前之人跟传闻有些不一样。
虽然外表还是很符合一个纨绔的模样。
“话虽如此,但不符合规矩。”他的脸色开始变冷。
一开始他还有点好脸色,确实是因为程墨的身份,但软的不行,自然就得来硬的。
虽然在程墨看来,他软的时候也挺硬。
那些世家子骂他们一句丘八,真不过分。
因为这双方,其实谁也看不起谁。
“规矩也是人制定的嘛,”程墨丝毫不在意李宏的表情,他能看出来,这些人,肯定有某些事情隐瞒,“你说是吧。”
“看来我要好好重新认识一下殿下了。”李宏吐出一口气,神情凝重。
“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是新朋了,不如跟我多说几句。”程墨似乎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一般,继续笑着开口。
“怎么,殿下这是在跟我攀关系?”李宏怒极反笑,看着程墨,咬牙切齿地开口。
“哈哈哈,有趣,”程墨却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李宏拧眉怒目,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那猖狂笑声却骤然停止,眼前少年郎眼神冷冽,不再留丝毫情面,“我是怕你到时候没法回头。”
听着程墨冷冽清晰的声音,李宏心头一跳,反问:“你觉得我还会怕吗?”
到了此时,他甚至不再称呼程墨殿下。
“也是,干大事的人,要狠。”程墨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李宏,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营帐再次安静下来,之前程墨见过的那个道士缓缓地从一旁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李宏身后才停下脚步。
“您怎么看?”李宏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难,难,难。”道士紧紧闭目,一连说了三个难字,脸皮皱成树皮模样,声音满是苦涩,“这条路,太……”
话没说完,他就叹息一声。
在他脸上,那种如同佛陀一般的悲苦,更加深了。
“可还是得试试。”李宏沉默半晌,缓慢却坚定地开口说道。
“干大事的人,要狠。”
他重复了刚刚程墨说的话,并且在心里补充了剩余的半句:
首先要狠的,是对自己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