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要将眼前的女人杀了,就一了百了了。渡了这最后一劫,也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了。
有情方能无情,原来过去不曾斩断,只因不曾有情。
如今方知情滋味,便要绝情。
昨天是个好天。
只是止于昨天了。
斩吗?
斩断了情根,就能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了。
络青枫整个人做不出任何动作,血液在体内乱冲,只怕动一下便要毁天灭地。
向晚感到周围都凝固了一般,杀气禁制,周围安静得跟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生物敢动弹,敢声张。就连头上的风云都停止了转动,压抑成一团,仿佛凝固了。
“要,要不,你再考虑一下。今晚再,再说。”向晚已经整个人躲到了树后。
络青枫拿起手上的信笺,看着上面的三个字,心知这一剑不挥,就失去了一个证道的机会,倘若挥了过去,便一切都烟消云散,干干净净了。
偏偏昨晚的笑语还在,想告诉她的话那么多,还没有说完,一旦斩情,这些话就永远不会有人听到了。
是她了。
没有一个人能帮助自己证这无情道,只有她够绝情,只有绝情才能助我断情。
络青枫将信笺飞了过去,插在向晚身边的树干上,吓得向晚以为要杀自己,头顶威压,双腿一软,竟就跪了下来。
络青枫看着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向晚,心里一阵刺痛,她本不用这样的,她可以像鸟儿一般自在地飞在自己身边的,我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一点点伤害。然而,她却宁可跪在自己面前,也不愿做自己身边那只自在的鸟儿。
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
天火一阵阵落在自己心上,已然千疮百孔,纵使前头风景再好,也不如昨日桃花一坛。远处的大殿屋顶反射着闪闪的日光,藤萝倒挂如钩,那边依然美景如画,然而已与自己无关。
木然地走在山路上,远远近近的肃山变得陌生,什么都不入眼了。
向晚瘫软在树下,呼出一口气支起身体,眨了眨眼睛,还活着。她是万万没想到络青枫会这么生气。
——“你第一次放出天火龙血的时候,杀了大鹏宫上百人,当场是什么感觉?”
“感觉?……这怎么说呢?当时……气过头了,就是生气。”
“只是生气而已吗?没有杀伐的痛快吗?”
“也是有的。”
“这样……那杀人什么感觉?”
“杀人……就……我想想,生气的感觉。”
“杀完呢?”
“杀完就没气了。”
——一想到昨晚他说的这几句话,向晚手脚更加冰凉了,怎么办?事情怎会变得如此棘手?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否想过“杀妻证道”?!
向晚扒着树干爬起来,拔下插在上面的信笺,心口开始狂跳,这才觉出后怕来。
明明昨天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的,这下怎么跟潇大小姐交待?
向晚不敢走在络青枫后面,透过松柏的树影,见他远远地离开了,才松出一口气走上山路。
但不管相隔多远,络青枫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她正在走来。多希望她能突然跑过来,告诉自己刚刚的一切只是想试探,只因内心多么不安。
只要她开口,无论是笑岚、枝儿,还是红缨,还是宗门里的其他女人,通通都可以让她们离开。是她不愿说还是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是自己误会了吗?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夫君。把自己当做兄弟?可笑,可笑啊……是我误会了,还是她真的太可恶了。
她知道我吻过她吗?
刺心的冷,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却以为那就是真情了。
“……想我络青枫光明磊落一生,却遭此不幸婚姻,加之吾妻一心修炼,全无意于男女之情,故而休去……”
络青枫感到一阵深深的讽刺,这话是向晚在《休妻书》里写的,没错,她写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自己还会陷入这样的迷惘?络青枫,她一点也不蠢,蠢的是自己!络青枫一拳打在山壁上,嵌在山壁上的大石头嘎嘎地裂出一道大缝来。
向晚感到前面传来一阵地动山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前面有高手打起来,加快了脚步。
待她赶过去,却什么人影都没有见到,只有一地厚厚的落叶,以及裂开的高耸入天的悬崖石壁。
向晚拿着信笺回到房间,找了找小辣椒,仍不见回来。
屋子里空落落的,休书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向晚放下休书喝了口水,“这事怎么这么难?”
她已经没有太多兴趣去查看黑客代码了,反正最近每天都有增加,那代码跟没有尽头似的,哪怕一天增加十行,也还是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