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武馆门口。

巷道墙壁破碎坍塌，沙尘缭绕。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呆了。

已经冲到近前的肖承和程心愕然顿住，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像柳玄这种高手，含恨出招爆发全身劲力，那威力可想而知。

别说是肉体凡胎，就是一座大山也得被轰成渣渣。

这么说的话……

师父他……

肖承满脸惊恐，他不敢想象，一会儿要如何面对……

失去亲人的滋味他知道。

很苦，很痛，难受的要死。

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世事无常，又怎会尽如人愿！？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凄厉的北风刮得肖承脸上生疼，但他就像没有知觉一般，如木雕泥塑一般定在了那里。

一旁的程心更是不堪。

她大大的眼睛毫无神采，微张着嘴，身子已经软塌塌地跌坐了下去。

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爸，爸……程然同志……”

眨眼间，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武馆内的众人也挤到门口，见到两人情形都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小南南抱着张玉瑾的大腿，已经哭成了泪人。

“唉，造孽啊！”

陈老爷子脸上都是懊悔神情，他在后悔自己没有拦下柳玄。

“老爷子，然哥不能白死！”

凤姨双手握满飞刀，咬牙上前两步。

她的意思很明显，一会儿无论如何也要替程然报仇。

渐渐地，圆月升起，清冷的月光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正心武馆门前。

那升腾的烟尘被光亮驱散，内里的情景慢慢显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了过去……

虽然大家都认为程然必死无疑，可万一要是有奇迹呢？！

只见一片砖头瓦砾中，程然坐倒在里面，在他面前是气喘吁吁的柳玄。

“柳玄，看来你的功夫没落下。”

程然坐靠在断石残垣里，脸色煞白，说话间嘴里有大股鲜血冒出。

“你为什么不还手？”

柳玄像野兽一样居高临下瞪着程然，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憋出来一样。

“最后一招，你为什么留了力？”

程然没有回答柳玄的问题，反而迎着柳玄刺刀一样的目光看了上去，质问道：“平日里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柳玄咬牙咆哮道：“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

“还有！”程然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一下子压过了柳玄的声音：“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家？”

说话间他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剧烈咳嗽，瞪着柳玄吼道：

“我天天担心，你上哪儿了？”

程然的声音在小巷里不停回荡，震撼了所有人。

不只是震惊程然没死，还震惊于程然字字句句里的舔犊情深。

肖承有动态视觉在身，在场所有人中他第一个发现了程然没死，本想立刻冲上去救人。

可这时他看清场内情景，又听到程然和柳玄的对话，慢慢停下了脚步。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父母，心里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的原谅你，那只能是你的父母，再无其他选项。

无论你伤害他们多深，无论你跑了多远。

只要有一天你进到家门，老妈就会一边数落你，一边抹眼泪说你瘦了。

老爹就会瞪你一眼，说句还知道回来，转身默默整治出一桌好菜。

说不定还会跟你喝两盅。

父母跟孩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柳玄啊，柳玄，身在福中不知福，糊涂！

肖承眼泪无声流淌。

这一刻，他无比羡慕柳玄……

“爸，你没事儿……大师兄，你们……”

忽然一声嚎哭打断了肖承的思绪。

程心看到程然没事本来破涕为笑，可听到两人的对话，又马上失声痛哭起来。

“大师兄，你回来吧，我告诉过你，我爸早就后悔了，你回来吧！”

她一边大哭一边顺手抹着眼泪，把脸抹的跟花猫一样。

但泪水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在程然的喝问声中，柳玄彻底怔住……

在他心中，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回来报仇的画面。

但每次都与现在的场景不同。

没有想象中的大战，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淋漓。

他看着眼前满嘴鲜血的程然，心里没有丝毫的报复爽快，反而有些憋闷的难受。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看到自己回来，看到自己功夫大成，他程然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吗？

他倒在自己拳下的时候，不是应该后悔得痛哭流涕吗？

他不是应该……

柳玄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程然，又茫然转头向着身后众人看去。

难道错的不是程然？

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