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了,这种鬼天气是不会有人出海打渔的。所以海滩上的船都好好的躺在那里,盖上一层防水布。
任旭还没醒,躺在我的身边。
我看着窗外,雨点不断划过我的视线,雨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接连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翻来覆去,任旭并没有一点儿动静。我起身,去检查了一下我是否把门锁好了。我是绝对不能把朋友带回来的。我妈不允许,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算是仇枫也从来没有来过我家。
我的身体已经很累了,但是我的精神告诉我的身体不能睡着,所以我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强迫自己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任旭坐在我的身边,但是并没有看向我在的方向,而是看向窗外,看向海边。
我把自己的身子侧在一边问:“你在看什么呢?”
他突然笑了,然后对我说:“你看,夕阳多美,我好久没看过那么美的夕阳了。”
我坐了起来对他说:“那是因为你家不住在海边,你要是住在海边,天天看这个都能看腻。”我才发现我已经一觉睡到黄昏了。
“可能是吧。”他看着我,用手轻轻锤了一下我的胸口,“昨天晚上怎么样?兴不兴奋?”
“兴奋?你是疯了吗?”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说。要不是他提起了,我现在已经对晚上发生的事情没有印象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两个人杀了?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他摇了下头说:“没有,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我没想到那两个人还有点本事,要不然我绝对能完美的把秦文救出来。”
我本来还有很多问题,但是我的脑袋现在不允许我问太多关于昨晚的事情,于是我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扬了扬眉毛,我把手放开,他说:“大概一个小时前。”
“难道你一个小时都坐在这里吗?那你也太无聊了吧!”
“不可能,”他只了一下书桌,我发现我的笔记本还翻开着,“我把你写的所有东西都看完了。”
我用力推了他一下说:“那可是我的隐私!”
“嘘……”他把食指放在我的嘴唇上,“你家里人不是不让你带朋友回来吗?要是被他们听见你在这里讲话,你可就惨了。”
“你到底看了多少啊?”
“我刚刚不告诉你了吗?我全部都看完了,全部。还有,你最后那句话,写的是我吗?”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最后一句写了什么,于是问:“什么话啊。”
“最安全的,也许会更危险。”
我沉默了一下,随后说:“不,我是在写我的亲弟弟。”
“你弟弟?他怎么了?”
“他?他干的事可多了。但是今早他让我给他做饭,我看见了他那可爱的脸,完全对他没了之前的那种厌恶。但是等我把饭端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发现他在玩一把刀。”
“刀?刀怎么了吗?”
“他曾经把一把刀插进我后背过。”说着,我下了床,转过身,把上衣脱了,让他能够看清楚我背后的刀疤。
他倒吸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伤疤,我于是说:“别可怜我,你自己肚子上也马上就要有一个了。只不过你的在前面,我的在后面。”
我不想把我的衣服穿上,现在还太热了。我看着外面的夕阳,如果秦文没被救出来的话,应该就要在这个时候被执行火刑了。
突然我的门响了起来,然后就是我姐就像是冲我吼一样的声音:“凌宇!快走!他们说有人要被执行火刑了!”
我听了之后无法相信,昨天忏悔室里明明只有秦文一个人不是吗?而且只需要被执行火刑的人是必须要在忏悔室度过一个晚上的。他们怎么会这么草率?
任旭立马把衣服扔给我,然后催促我快走,我问他原因,他告诉我:“我害怕万一是秦文被抓住了怎么办?我费了那么大力气,还受伤了才把他救出来,我可不想再救他一次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感觉,不是秦文。”我边穿衣服,边反驳他。
“你们家现在应该没人了吧,我想从你房间里出去。”
“你等下,我先出去看看,你在屋子里不要动。”我把他一把拉回来,他顺势坐在了床上。
我打开了门,头伸出去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家里人都喊了个遍,确定没人了我才把任旭放出来。
他出来之后就捂着自己的伤口,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还不是都怪你,刚刚拉我太用劲了,一会儿对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伤口,他装模作样叫唤了两声,然后对我说:“你亲一下就好了。”
我说了句:“别贫了。”就往楼梯走去。
他追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你把凌宇藏哪儿去了?说!”
我挣开他的手对他说:“你不是害怕是秦文吗?那还不快点。”
“你怎么跟我刚见到你不太一样了呢?是因为你姐要嫁人了吗?”
我瞪了他一眼,对他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再提我那个本子里写的任何事情了。”
他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我们刚出了门,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离我家不远处的海滩边,人群中心是一个两米高的木台子,应该是临时搭的。
还没等我俩凑近人群,即将被执行火刑的人就被带上了台子。他穿着纯白色的衣服,头被麻袋套住,衣服上还有个红色的字母“a”。他被带他上去的行刑者按在地上,地下人群骚动,疯言疯语不知再说些什么东西。但是逐渐,就统一了起来:“烧死他!烧死他……”
火刑犯似乎很痛苦,在地上不断挣扎着,行刑者踩着他的后背。行刑者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肌肉线条分明可见。火刑犯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就是这样踩着火刑犯,他也不可能挣脱。
当行刑者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之后,又上去了几个人。他们在那里搭建了一个木头帐篷,然后把火刑犯塞了进去。他们在他的身底下塞满了干草,随后把他的两只手用铁链拴住。我能听到他在狂吼,但是他的嘴巴好像被堵上了,更何况他的头上还套着麻袋。
当着一系列过程结束,行刑者下了台,教皇又登了上去。
他走到火刑犯的面前,用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头,然后立马转身,面相所有人。我和任旭两个人被挡在外围,怎么也挤不进去,从外形来判断,也无法推测出他是不是秦文。
教皇打开自己的本子,然后选读了一大堆《上圣》里的条条框框。我没怎么注意听,只想着能够往前挤出一片地方。
“现在我宣布,”他突然把本子合上,提高音调说到:“犯人秦文,罪不可赦,立即处死,执以火刑!”
我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能听到就只有人们一声声:“烧死他!烧死他……”我差一点晕倒,任旭及时把我扶住了。
我差一点哭出来,眼睁睁看着行刑者拿着火把和一碗酒,走上了台。我姐好像看到了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我身边。
她一定觉得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事实是这样,没错。而且还让任旭受了伤。
行刑者把那碗酒交在火刑犯的身上,然后口里念叨着什么,拿着火把把干草点着了。
火光夹杂着落日的余晖,在两米高处不断舞动。烈火很快吞噬了火刑犯,他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我也不自觉开始颤抖。人们在一旁聒噪不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他们深恶痛疾的死刑犯终于死掉了,那个阻止“安吉的恩赐”到来的人终于不复存在了。
正当我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任旭趴到我耳边说:“他不是秦文。”
我满脸诧异看着他,他继续说:“你看他的右手,他只有四根手指头。而且那一看就知道是先天畸形,所以上面的那个人,他不是秦文,而是一个可怜的冒牌货。”
“真的,”我仔细看了看,“他真的只有四个手指头!他不是……”
正当我快要喊出来的时候,任旭把我带上捂上了。
我挣开他,看着那个即将被烧死的人,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欣慰感。然而,很快,一种负罪感占据了我的心头。
难道是因为我把秦文救走,才会让这个人平白无故受牵连的吗?
火还在不断烧着,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不知道是木头发出来的,还是……
突然,人群开始一起往后退,然后全都双膝跪地,双手伸向前方,掌心朝上,头埋在两个胳膊里。我照做了,任旭和我姐都照做了。然后所有人又把上半身直起来,注视着教皇。
他拿着火把,又说了一通我不懂的语言,然后把整个木头台子全都烧了。
教皇道:“安吉永存。”
所有人一齐:“安吉永存。”
我看着越来越旺的火,笑了……
那些人还跪在地上,我拉着任旭就回到家里。
我必须在他们都回来之前把任旭塞进我的屋子里,才能不被他们发现。
我们回到了我的房间,我把门锁上,他躺在我的床上说:“凌宇,你家的床真舒服,我真想一直住在这。”
“是吗?那你就住在这好了。我没问题。”
他做起来,满脸笑意对我说:“这才是你啊!你瞧瞧你刚刚跟我说话是什么语气。”
“我刚刚有点心情不太好,不好意思。”我脱掉上衣,坐在他身边。
他看着我的身体,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安吉国吗?”
我摇了摇头,躺在了床上,猜测道:“逃难呗!”
他见我躺到了床上,于是也躺了下来,往我身边蹭了蹭说:“其实我是受命而来的。”
“受命?受谁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