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场的瞩目中，陆小川靠在病床前，俯下身子。

“你应该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吧？”

“有个坏家伙一直在跟我唱反调，咱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陆小川能感觉到，宋静怡有微微点头的动作。

她卧床太久，肌肉和神经反应极为麻木迟钝，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已经倾尽全力了。

宋老太太也在裘同和的搀扶下，来到病床另一侧。

汤姆森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最后确认一下，她才能完全放下心。

陆小川语调柔和地说：“我的话如果你听到了，就动动眼睛。不要睁开眼，我会看到的。”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住病床上的宋静怡。

很快，她长长的睫毛翘了翘，眼皮子下微微一动。

“动了动了！”

宋老太太激动地拍打着裘同和的胳膊，“你看到了没有？我孙女听到了！”

“看到啦。”

裘同和被拍得连连往后退，疼得笑容都透着股勉强。

裘玥和卓飞宇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汤姆森不服气盯着陆小川：“就这样？抱歉，我无法认同你所谓的证据。”

“别着急。”

陆小川抬头望了他一眼，继续俯下身凑在宋静怡的耳边。

“一加一等于几？你用眨眼来告诉我们答案。”

所有人再次屏气凝息，看向病床。

宋静怡眼部的肌肉活动非常明显，她未睁开眼，用力地做了两次眨眼的动作。

“好好好！”

宋老太太大喜：“我孙女果然好了！”

裘同和赞同地点点头：“静怡的表现，说明她不光恢复了清醒，而且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走到这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汤姆森不信邪，他强行挤到病床前，用生硬的汉语说：“宋小姐，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告诉我3+3等于几？”

光是眨两下眼，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必须要再确认一次。

宋老太太心中不悦，强忍着没有发声。

病床上的宋静怡开始用力地眨动眼睛。

陆小川在心里默默数着，不多不少，正好六次。

“答对了！”

“我孙女真聪明！”

宋老太太喜不自胜，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百分百证明了她的孙女确实恢复了知觉，而且还记得以前学习过的知识。

假以时日，宋静怡就会活蹦乱跳的，和以前一样！

“八乘以九等于多少？”

汤姆森就像输光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表情狰狞得可怕。

不可能的！

这绝对不可能！

她为什么会有了反应！

“汤姆森先生！”

陆小川严厉地呵斥道。

八乘九，亏他问得出来！

“病人现在很虚弱，她需要安静的休息。你的行为很难不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汤姆森如梦初醒。

他直起身，脸色变换不停。

“对不起。”

汤姆森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不用对不起。”

宋老太太脸色阴沉得吓人。

“汤姆森，如果AstraZeneca不想在华国发展了，你大可以明说。”

“我虽然是个孤老太太，但是活了一辈子，总还算有几个故交。”

汤姆森勃然变色。

他听得出来，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冷汗刷的从后背上冒了出来。

宋老太太是谁呢？

她是五十年前的留洋硕士！

有个小故事，大概可以说明当时高学历知识分子的含金量。

八十年代左右，几名燕京大学的学子到冀省某个偏远的小县城做社会调查。

当时交通不便，信息也不发达。

为了顺利完成自己的调查任务，学生们先是找学校开了一封介绍信，然后又附上了一封言辞热切的手写信。

很快，信件就被送到了县长的办公室。

三天后，当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当场就傻了眼。

火车站门口，两排小朋友挥舞着手臂夹道欢迎。

不远的地方，还有人敲锣打鼓，现场一片欢腾，比庙会都要热闹。

县长和副县长亲自出面招待了几位燕京大学的学子，并且一路陪同着做完了全部的社会调查。

吃、住全部是县里解决，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不少土特产。

普通的燕京学子如此，宋老太太的学历更高，年代更早！

汤姆森虽然了解得不清楚，但也知道，这位温文尔雅，貌不惊人的老太太很是有些身居高位的朋友、同事。

哪怕他们已经退休了，依旧有着惊人的能量。

“非常抱歉，宋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汤姆森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够了！”

宋老太太目光严厉，“请不要打搅到我孙女的休息。”

“是。”

汤姆森束手而立，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陆小川轻轻摇头。

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