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镇安侯。”江廷前说。
顾淮鱼在心底“嚯”了一声,果然是一等一的尊贵了,面上却并无太大反应,只点点头。
所以,和她说这个是做什么?
他家那老管家不是来接他了,要请他回京了嘛,这是要走了,搂不住了,想要炫耀一番?
可您都是侯爷的嫡子,未来的侯爷了,这事儿犯得上和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炫耀吗?
“我父亲征战一生,前些年上了年纪,才回到京中。”
顾淮鱼点点头,其实她对镇安侯的生平并不感兴趣,但这种英雄人物,她还是有些敬重的,“侯爷是一位大英雄。”顾淮鱼如是说。
江廷前面露苦涩,“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一位英雄。”
顾淮鱼挑了下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他都当他爹是个莽夫?
“我从前与你说,我想要做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江廷前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满眼都是嘲讽。
是自嘲,“其实我不过是受不住朝中乌烟瘴气的尔虞我诈,逃出来的。”
便是他嘴里说着他不过是小小县丞,不必当他是侯爷之子,但上上下下那些官员,从未有一人敢为难他。
他占着家里的荫蔽,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让治下清平。
其实不过是假象罢了,那些人不过就是给他父亲面子,才没有压迫他而已。
“那现在呢?”听了江廷前的心声,顾淮鱼也不好什么都不说,遂问了一句。
“现在,我不想逃了。”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淮鱼,“我想回去,面对我应该面对的一切。”
顾淮鱼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看出来了,这孩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认同感。
然而她点头的动作,被江廷前的下一个问题给生硬的打断了。
“小鱼,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吗?”
顾淮鱼僵在原地,许久才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廷前,“大人,方才,说什么?”
他叫她小鱼?这是外男能叫的吗?
好吧,县衙那些和他哥交好的捕快一直都这么叫她的。
只有江廷前,之前一直守着君子之礼,叫她顾姑娘。
顾淮鱼心想,大概是她想多了,江廷前只是做了和所有人一般无二的事情,并不奇怪,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有些奇怪了而已。
但总体算下来,也不奇怪。
“我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吗?”
江廷前又重复了一遍。
顾淮鱼皱了下眉头,“我,能做什么呢?”
“只要你想。”江廷前说,“你不是说,想要为百姓做点什么吗?”
顾淮鱼是说过这话,早在江廷前第一次问顾淮鱼为什么非要到衙门去做仵作的时候。
江廷前说,这个时代,对女子并不友好,她若是要继续留在衙门,就要承受外界的风言风语,哪怕是被她帮助过的人,也未必会理解她,她要承受比男人更多的非议。
顾淮鱼当时说:“我观众生皆苦,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或许微不足道,但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在哪儿都能治病救人,但医术救不了天下人。”
顾淮鱼明白了江廷前的意思,亦如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一样的理由。
学医救不了天下人。
她想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医术行不通。
但江廷前的路子能走。
“为什么是我?”顾淮鱼问。
江廷前不是也说过,女子在外行走,注定是要受到更多非议的吗,所以,他也是不赞同的吧。
为什么?江廷前也说不清楚。
只是在想到要回京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想要将顾淮鱼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