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晚饭吃得极为沉默。

周遇看着对方无甚表情的眉眼，又看了看那毫无反应的好感度进度条，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

今天她总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夜幕完全笼罩下来的时候，天边炸开了第一朵烟花，街上人声渐起，放花灯的，看杂耍的都挤向街头，衬着穿梭在人群间小贩的吆喝声更加热闹。

周遇陪着江戈慢悠悠地走在河沿，她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准备这些，难免有些紧张。

深吸了口气，周遇鼓起勇气抬眼向江戈看去，却发现对方似乎是瞧着远处的巷口有些愣神。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周遇伸长了细瘦的手臂在江戈眼前摇了摇。

“无事。”江戈回过神来，眉心微蹙。

周遇也不在意，此时二人走到高处，她索性提着裙子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晃着两条腿，看着天际绚烂的烟花目光温柔：“世子，你会不会有什么想要留住的呢？”

江戈站在一旁，闻言一怔，漠然良久却是冷声道：“无所谓想或不想，去做便是。”

“你说得对。”周遇笑了笑，伸手指着天边花样各式的朵朵烟花，“小的时候啊，我就觉得这烟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了，若是有人送我一场烟花，我就跟他在一起。”

江戈长睫微垂，看着面前坐着的小姑娘笑得双眸弯弯，烟火映在她眼中，像是两盏安静的小灯。

周遇摸了摸怀里的礼物匣子，似乎是找到了勇气，接着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江戈没有回答，他有些不明白对方是何意。

周遇上扬的嘴角僵了一瞬，却又马上提了起来，她拍拍裙子站起来，一把牵住江戈的手就往前走：“你跟我来。”

江戈感受着手腕柔软而温暖的热度，看着前方娇小的背影，衣裙鲜亮，脚步轻快，发尾随着小姑娘的动作在背后轻晃。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却偏偏不会属于他。

周遇牵着他在一个杂货摊前停了下来，摊面上放着不少粗银制成的首饰，一旁的架子上挂着绘成各种角色的面具。

挑挑拣拣了半天，周遇终于是从那一大堆的面具里挑出来一个花猫的和一个兔子的。

笑眯眯地付了钱，周遇先是将兔子的面具戴在自己头上，又把那个花猫的递给江戈。

江戈看了一眼周遇，又看了一眼那个面具，抿了抿唇却并未伸手。

知道对方面皮薄，周遇牵着对方转到稍稍僻静处，这才再次捧着面具送到江戈面前，她看着对方墨色沉沉的眼，轻声道：“你戴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好不好……”

不知道为何，江戈总觉得他似乎能触到对方微颤的尾音后欲滴的泪。

十指攥紧又松开，江戈终是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那个面具，学着周遇的样子戴在了头上。

然而他才刚刚在脑后系上绳子，就看见面前一向大大咧咧又放得开的小姑娘红了脸，踮起脚尖倾身靠过来，伸手拉下那个面具盖在他面上。

没等他伸手想把面具拿开，就被人揽着颈项低下头，接着他就感到隔着薄薄的面具，落下的是一个轻轻的的吻。

“你说得对，想做的去做便是。”周遇声线里似是含着满满的笑意，接着之前的话题道：“后来我就想，若是有一天我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我就在某个特殊的日子，送他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烟花。”

江戈回过神来，正要往前伸手，却只捉到一点飘忽的衣角。

他听见周遇说：“等我回来。”

竟是连一点背影都未能瞧见。

等跑开百十步去，周遇这才轻喘着停下脚步，心如擂鼓。

伸手按了按心口，周遇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来，她刚刚，表现得应该没有什么差错吧？

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周遇提着裙角转身往巷子里一家卖烟火的店铺跑去。

“店家店家！请问我订的那批烟花在哪呀？”不知道是有些着急还是跑太快，周遇感觉自己隐隐冒出些汗，一手扒着店铺的门框，一手在面前扇了扇。

“早就给姑娘您准备好了！师傅们都是按您说的特意做的，小猫和小兔子的花样，您这是专门为了哄孩子的吧，老费心思了。”店家笑得爽朗，听起来是北地那边的口音，热情地帮周遇把那些烟花都搬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周遇闻言忍不住笑出生来，扶着腰想到江戈那张冷冰冰的脸，更是有些停不下来，她摆摆手道：“您还别说，还真是个别扭的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