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家徒四壁啊。
屋内除了一张床,再无他物。
床上是破旧的被褥,一看就是许久未洗过的。
她紧了紧鼻子,空气中飘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她的两个包袱被高五放在了床榻上,无处安放的蜡烛则放在了窗台处。
窗户上糊着一种看起来很厚很粗糙的纸。有烛光映照着,更显现出这间屋子的寒酸。
高五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她,“后悔了?”
樊羽这才惊觉自己发呆的时间太久了。
事已至此,她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她摘下帷帽,冲着高五嫣然一笑,“不后悔。”
即便后悔,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她慢慢走到床榻前,稍事犹豫,坐了上去。
锦丽华衣与陈旧床榻形成鲜明对比,她坐在这里,就如同天上的凤凰落进了糟破杂乱的猪窝。
不搭,太不搭了。
樊羽从从容容地坐好,把自己的两个包袱使劲往墙侧推了推。要知道,这里面可是她的全副家当。
光银票就有八百多两,加上自己的那些金银首饰,如果精打细算,这些钱财,足可以让她撑个十年八载的。
她柔柔顺顺地坐在那里,两只纤白如玉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腿上。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
当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都被那副倾国倾城的样子给惊艳到。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她一个女人家都百看不厌,更何况男人?
她心里盘算着,花了万两银子换回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高五今晚肯定会玉成好事。
富人家纳个妾,一台轿子抬进门了事。穷人家嘛,领进门就算。
她两手交握,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手背,慢慢等着男人扑将过来的那一刻。
烛光摇曳,屋内静谧如斯。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高五一动不动,跟被定在了窗前一样,樊羽听不到他的任何声息。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高五还是毫无动静。
终于,她沉不住气,慢慢抬头。
却跟高五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虽是直勾勾的眼神,却不是色,欲熏心的那种,也不是什么愤恨讨厌的样子。
樊羽大着胆子瞧了会儿,琢磨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可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高五能站一个晚上,她却是受不住如此久坐。
被他背回来时,她身子被蜷得就不甚舒服,现在很想舒舒展展地躺下来,哪怕是个草垛也好,起码也好解解乏。
樊羽大着胆子唤了声,“大哥。”
高五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樊羽:“夜色已深……”
高五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开了口:“睡吧。”
扑地一声。
烛火灭了。
樊羽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她僵直地坐了会儿,高五并未上榻。她侧耳细听,一丝动静也无。
糊窗的纸张太厚的缘故,灭了蜡烛的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不清高五身居何处在做什么。
停了会儿,坐累了的樊羽索性甩了绣花鞋,衣服也没脱,往里侧一躺。
她没想睡的,人躺在床榻上,忍受着空气中飘散的各种味道,还要侧着耳朵揣摩高五的动静。
但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醒后,樊羽自己都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高五并不在屋内,门是关着的。
樊羽摸摸脑袋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包袱还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放了心。
腰包里有钱,心不慌。
她下了床榻,在屋里转了圈。
除了床,就是墙,还有地上的灰尘。
这算是个家吗?
顶多是个睡觉的地儿。
樊羽叹了口气,吱嘎一声,拉开了房门。
说是房门,其实就是一扇旧旧的木板,推的时候,门板晃晃悠悠的,樊羽都担心自己把它给推散了架。
高五背对她蹲着,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