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褚灵宾眼珠一转,补充道,“镇军大将军的儿子当时还想调戏民女来着。”
一听这话,褚灵宾的舅舅一皱眉头,还有这等事?裴叔业一挑眉尾,还有这等事?衙役们齐刷刷地竖起了耳朵,还有这等事?
堂下的百姓七嘴八舌道,“对!有这么回事!……确实调戏褚小姐了!……是,调戏了!”
裴叔业将惊堂木一拍,“肃静!”一指褚灵宾,“说,丁家公子是如何调戏你的?”
褚灵宾本是个端庄稳重的神情,不过,待裴叔业问完问题,只一眨睛的工夫,她的表情就变成了丁度儿子调戏她时的模样,语气也随之变成了浪荡不羁,“哎呦,好标致的小娘子,这小脸蛋!”
说话间,她转过身面对了站在她身边的陆澄,抬起手,“轻浮”地拂了一把陆澄的脸。下一瞬,她转回身面对裴叔业,神色也在转身的瞬间恢复了原样,“大人,镇军大将军的儿子就是这么调戏民女的。”
堂上堂下之人,包括陆澄在内,全都傻了,直愣愣地看着褚灵宾,一时之间,大堂上下静若无人。谁都没想到褚灵宾会如此声情并茂地表演这一番。尤其是陆澄,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又慌又壮,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脖子都红了。
阿圆刚才摸了他的脸,还……色迷迷地看着他,他……好喜欢啊!
“你胡说,我家公子根本没摸着你的脸!”丁闯用手一指陆澄,“他,把我家公子的手腕子抓住了!”
褚灵宾无辜地对丁闯眨了眨眼,“我的家将若是不抓你家公子的手腕,你家公子不就摸着了嘛!你就说,你家公子说没说我刚才学的那句话?”
“没说!”丁闯拒不承认。
不等褚灵宾指斥,堂外的百姓纷纷大声作证,“说了!他说了!我听见了!”“对!我也听见了!”
裴叔业抄起惊堂木“啪啪”地拍了又拍,“肃静!肃静!
人群里,一个人抱着双臂,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去。这位褚小姐,姿容绝俗,武功高强,端庄从容,却又古灵精怪,真是个妙人!
他的笑容很大,然而,因为戴着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笑。
要是她刚才摸的那一把,摸在自己脸上就好了,他想。喉间一阵刺痒,他抬掌为拳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很快,耳边响起了近侍关切的低语,“主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又咳了几声,摆了摆手,“无妨。”他的身体向来不好,从小到大,毛病不断,吃药不断,他早已习惯。
裴叔业这边连敲惊堂木,想压下堂外的喧哗之声,冷不防,丁度“嚯”地从胡床上站了起来,直指褚灵宾,“一派胡言!我儿向来循规蹈矩,忠厚老成,绝非轻薄浮浪之人,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败坏我儿名声!”
丁度的话像一大盆鸡血泼散在了丁府恶奴们的头脚,顿时,他们七嘴八舌地附和,“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家公子是好人!”
丁闯尤其善揣丁度心思,眼见丁度发怒,他立即大声向裴叔业申诉,“大人明鉴,我家公子并非调戏民女,是见那民女眼看要晕倒,这才要我等上前搀扶。那民女误会了我等的好意,才惊叫挣扎。褚家小姐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根本不听我等解释。我家公子出于自保才与褚小姐交手。大人,这完完全全是一场误会啊!”
“信口雌黄!”褚灵宾恨不得抬手给丁闯一个耳光。然而,公堂之上,为了褚家,她也要保持风度。
丁闯手指大堂堂顶,一脸正气凛然,“天日昭昭,小人所言俱是实情!”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丁度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于是,他那份正气愈发地凛然。
“胡说八道!”突然,一声娇叱自堂外传来。紧接着,一名姿容俏丽的少女分开人群,挤到了最靠近大堂的地方,手指丁闯,“大人,他撒谎!”
“何人在堂下喧哗?”裴叔业高声喝问。
守在堂口的两名衙役将手中的杀威棒交叉在一起,防止有人闯堂。那名少女紧扒着杀威棒,大声回答,“大人,民女姓罗,今日,丁公子在街上调戏之人,就是民女!”
裴叔业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丁度,“将她带上堂来!”
两名衙役撤开了杀威棒,罗姑娘稳了稳心神,脚下有些发虚,却很坚定地一步步向大堂中央走去。走过褚灵宾身边时,她向褚灵宾微笑颔首。她怕丁家,怕丁家报复她,可她还是要站出来,褚小姐帮她,她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走到大堂中央站定,她用手一指丁闯,“他撒谎!他们根本就不是好心扶我,民女也并没有头晕。当时,民女在街上走得好好的,丁公子突然拦住民女的去路,又摸民女的脸。民女很害怕,想赶快逃走。丁公子就让他的手下拉住民女,不让民女走,还说让民女陪他‘快活快活’。民女连声呼救,无人敢管,幸亏褚小姐出手相救,不然,民女只怕清白不保。民女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罗姑娘话音未落,堂外重新喧哗开来,“对!丁家公子就是调戏民女!”“什么好心搀扶,街上那么多老丈、婆婆,他怎么不去搀扶,单要搀这漂亮的小娘子!”
裴叔业又审了一会儿,最后,一拍惊堂木,作出判决,“故征虏将军褚禹之女及其家将、家丁无罪还家。镇军大将军家家奴寻衅滋事,惊扰百姓,除为首滋事的家奴丁闯外,其他人等各打四十大板。丁闯因系首犯,煽动闹事,多加十板,重打五十大板。”说罢,从摆在案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令,就要扔下堂去。
“且慢!”就是这时,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裴叔业的右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