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后,齐军终于将入寇的瑞瑞人彻底赶出了齐国的疆界。
在这一个半月里,齐军和瑞瑞军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赵太尉坐镇梁州,带病排兵遣将,褚灵宾在军前,率领众将士奋勇杀敌,终于,将瑞瑞人赶回了老家。
梁州城的一间屋子里。赵太尉躺在床榻之上,两腮深陷,面皮干燥枯黄,青灰的嘴唇,干裂起皮。
褚灵宾跪在床榻边,她的身后,跪着陆澄和此行其他将官。
“太尉,我们赢了,瑞瑞虏被我们赶跑了。”褚灵宾凑近赵太尉的耳边,将胜利的喜讯告诉赵太尉。
听到这个消息后,赵太尉原本紧闭的双目在眼皮下动了动,过了片刻,赵太尉缓缓睁开了眼。
见赵太尉睁开了眼睛,褚灵宾连忙挤出一点笑容,又将喜讯跟赵太尉说了一遍,“太尉,全靠您运筹帷幄,我们赢了,瑞瑞人被我等驱离国境了。”
赵太尉一点一点转动了脖子,看向褚灵宾。褚灵宾看着赵太尉瘦到脱相的脸,鼻酸眼热,然而强忍着,努力维持笑容。
用微弱地气流送出了一个“好”字,赵太尉的嘴角向上牵了牵,“是个有本事的丫头,没丢你爷爷的脸。”
“多谢太尉夸奖!”褚灵宾用力瞪着眼睛,不让已经盈满眼眶的眼泪掉下来。
赵太尉缓缓而笑,“等老夫见了你爷爷,跟他说,他生了个有本事的孙女。”
听到这,褚灵宾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尉,您不会有事的,我们明天就班师回京。到了京城,我请陛下让御医给您瞧病。”
赵太尉转回头,恢复了仰卧的姿势,“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死国生,我死犹荣。丧事从俭,一口薄皮棺材,足矣。”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全无动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屏息凝神地盯着赵太尉,侧耳细听他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见赵太尉依然没有新的话语,褚灵宾小心翼翼地轻唤,“太尉。”
没动静,她的心提了起来。
“太尉”
还是没动静。
陆澄深吸了一口气,膝行一步越过褚灵宾,伸出一指探到赵太尉的鼻下,褚灵宾凝然直视陆澄的手,心扑嗵扑嗵,一下下在胸腔里跳。
陆澄收回手,又作了个深呼吸,看着褚灵宾的眼睛,“太尉去了。”
褚灵宾膝行退后一些,双手交叠放在地上,将头抵在双手之上,双肩不住耸动。
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陆澄在内,纷纷效仿褚灵宾。屋子里抽泣声,呜咽声,不绝于耳。后来,有个将领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一哭,有几个将领受了他的感染,也跟着痛哭失声。
很快,士兵们听说了赵太尉病逝的消息,原本欢天喜地等着班师的士兵,心里忽然沉甸甸,酸溜溜地,齐军将士深陷悲痛之中。
赵太尉逝去,褚灵宾代行元帅之职。她命人整理好赵太尉的遗体,将赵太尉的遗体盛殓在棺木之中。
翌日,褚灵宾留下四员战将,两万人马。两员战将并一万人马镇守昌平关,另外两员战将并一万人马镇守梁州城。
然后,她率领其余将士,带着赵太尉的棺椁班师回朝,同时,派出信使向萧子敬发出战报。
萧子敬的眼皮这两天很是活跃。一会儿,左眼皮跳;一会儿,右眼皮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不缺财,也不求财。左眼皮跳,他归结为有好事发生,右眼皮跳是有坏事发生。
对他而言,好事就是北疆将士大败瑞瑞虏凯旋,坏事……他不愿想,也不敢想。他怕赵太尉出事,怕褚灵宾出事,当然,他也不愿别的将士出事,包括陆澄在内,但是最怕赵太尉和褚灵宾出事。
这天午后,萧子敬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他的皇后上官氏来看他。
上官皇后出身高贵,母亲是高平郗氏的长房嫡女,祖父是已故骠骑将军上官湛,父亲是尚书右仆射上官亮。
萧子敬十岁时被册为太子,十六岁时大婚,迎娶比他小二岁的上官氏,至今六年。
上官皇后是个出众的美人,琴棋书画,女红针指,样样精通,尤擅书法,写得一手好字。按说,这样一个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的美人,萧子敬当爱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