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容带着侍女和两个家丁来到了天香坊,恩人要谢,买卖也不能耽搁,今天铺子里的生意不错。
乔大的娘子告诉她,“王爷来了,在后边等你好半天了。”乔大两口子嘴里的王爷只有一个人,临川王萧尚。
何玉容让侍女和家丁帮着乔大夫妇在前面忙活,她自己回了后院。
“你怎么来了”何玉容在客室见到了萧尚。
萧尚等何玉容等得七窍要生烟,见何玉容推门而入,他双手按着如意几的几面,一下子站起来,大步向何玉容走去,“你去哪儿了,我等你等得心力交瘁!”
何玉容没有马上回答萧尚,走到如意几边坐了下来,用下巴示意萧尚,“坐。”
萧尚看着表情与往日有些不同的何玉容,直觉要出点事,但是具体出什么事他不知道,只是直觉不是好事。他依言重新坐下来,紧盯着何玉容,又问了一遍,这次问得小心翼翼,“容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何玉容还是不回答他,提起放在如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给他,又倒了一盏茶给自己。萧尚盯着何玉容的一举一动,心提了起来。
轻啜了一口茶水,何玉容放下茶盏,盯着萧尚的双眼,声音很轻,但极为清晰地说,“萧尚,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再找个人喜欢吧。”
闻言,萧尚的心猛然收缩,“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何玉容的表情非常认真,“我有喜欢的人了。”
萧尚盯着何玉容看了一会儿,想从何玉容的脸上找出撒谎的蛛丝马迹。何玉容坦然端坐,任由萧尚审视。
过了一会儿,萧尚开始摇头,“我不信,你骗我,你只是嫌我烦,不想见到我,就找个理由骗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何玉容的表情无比严肃,“我不骗你,我真有喜欢的人了。萧尚,你也别骗你自己。你的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何必非可我这一棵歪脖树吊死!只要你愿意,我估计全阳城没出阁的姑娘都愿意给你当媳妇,当然了,不包括我。”
“可我只要你。”萧尚的眼圈红了,凝视何玉容的目光里是无限的深情和无限的伤痛。
“那我就没办法了。”何玉容答得没心没肺。
“他是谁”萧尚隐泛泪光的眼中,杀意毕现。
“干吗呀你打不过他。”
“他是谁!”萧尚握紧双拳猛地一敲如意几,几上连茶壶带茶盏,一起蹦了起来。
何玉容先是被萧尚猛地发狠吓了一跳,继而也来了脾气,“吓死我了!我都说了,你打不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萧尚像只被激怒的斗鸡。
“你就是打不过他。”何玉容对陆澄的实力绝对有信心。
“你告诉我他是谁,住哪儿,我要不把他得满地找牙,我的‘萧’字倒着写!”何玉容越不告诉他,萧尚越生气。
何玉容翻个白眼,露出一副“我服了”的表情,“萧尚,你越是这样,我越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这样看起来像个小孩,特别,”她措了下辞,“特别幼稚。”
萧尚紧抿着嘴,盯着何玉容不说话,胸部大起大伏,一看就是气得够呛。何玉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给他看,如此过了一会儿,萧尚猛然起身,龙卷风一样刮了出去。
何玉容不回头,只是在听到房门被萧尚摔出咣当一声响后,闭了闭眼,随后又不认可地摇了摇头,拿起茶盏,又啜了一口茶,茶微凉,略涩。
萧尚一阵风地刮进了皇宫,刮到了萧子敬的面前。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和萧子敬非常投脾气,也可以说非常喜欢萧子敬温和的脾气。有什么事,无论快乐还是不快乐,都想和萧子敬分享,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想着分萧子敬一份。
“皇兄,”一点泪水从萧尚的眼窝里流出来,“容儿喜欢上别人了!”
萧子敬看了眼御书案上阅览了一半的奏章,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据朕所知,她似乎从来没喜欢过你。”
“她只是还没有喜欢上我!”萧尚不服气地抬手抹掉了那点眼泪,“我这么好,她早晚会喜欢上我!”
萧子敬沉默片刻,“药王,男女之间,不是你好她就一定会喜欢上你。也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一定会喜欢上你。”
“不懂,也不想懂!”萧尚气哼哼地说,其实,以他的聪明劲怎会不懂。
萧子敬暗叹一声,“那你知道她喜欢上的是谁吗”
“不知道,”萧尚摇头,“我问她,她不告诉我,她只说我打不过那个人。”
萧子敬皱起了眉头,“那个人会武”
“会吧,要不她怎么说我打不过那个人。”萧尚说。
一个人的脸,影影绰绰地浮出了萧子敬的脑海,“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她喜欢上别人了的”
“今天,就是我进宫前。”
萧子敬点了点头,“朕大概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了。”
萧尚惊讶了,“皇兄怎么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萧子敬看着瞪着眼睛等答案的萧尚,“你的容儿今天来找过朕,她向朕打听一个人……”萧子敬将何玉容进宫跟她打听陆澄的事说了一遍,“皇兄估计她出了宫,就去褚府找陆澄道谢去了。”说到这里,他不紧不慢地补了句,“以你的身手,确实打不过陆澄。”
萧尚不服气,“皇兄怎知臣弟打不过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朕劝你还是马上回家,关门鼓马上就要响了。”
萧尚站了起来,“那我就明天去!”他对萧子敬一拱手,“臣弟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药王。”萧子敬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萧尚止步,不回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
“弱水三千,臣弟只取这一瓢饮。”说完,萧尚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萧子敬坐在渐暗的天光里,默默回忆着自己和萧尚的最后两句对话,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他劝别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自己何尝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人都一样,劝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头上,往往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