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上午，褚灵宾在嘉德宫的空地练武，先是练了一套拳，随后舞了一会儿剑，舞完剑又射了一气箭。

最新射出的这支箭挤掉了前一支箭，正中靶心。褚灵宾又抽出一支箭架在弦上，瞄准了靶心，右手兜弦左手推弓，正待放手，红香紧倒着碎步走过来通报，“娘娘，何太傅的千金何玉容求见。”

褚灵宾骤然放手，羽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出，呯地一声扎进了远处的草靶子里，依然是正中靶心。

“宣她进来。”褚灵宾放下了弓。

何玉容在嘉德宫的偏殿里见到了褚灵宾。

“臣女参见褚贵嫔。”因为和褚灵宾还不熟，何玉容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给褚灵宾见礼。

褚灵宾请她入座，又命人上茶。

“何小姐可以随意进出宫掖”褚灵宾的态度既不冷漠也不热络。

“啊，我有一块令牌，”何玉容从怀里掏出萧子敬给她的令牌，递给褚灵宾看，“陛下给的，陛下许我可以自由出入。”

褚灵宾接过令牌看了看，又将令牌还给了何玉容，“不知何小姐今日来嘉德宫，有何贵干”

何玉容连连摆手，“贵干不敢当，”她忽然笑嘻嘻地探身凑近坐在对面的褚灵宾，“我来是想问问贵嫔，陆澄都有什么喜好，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

褚灵宾拿起茶盏轻啜一口，“陛下昨日说，陆澄救过何小姐。何小姐可不可以跟我说说，陆澄是怎么救的你”

“陛下没跟你说吗”

褚灵宾笑了下，“陛下忘了说，我也忘问，现在想起来了。”

何玉容不疑有它，遂将陆澄解救她于登徒子魔爪的事，又跟褚灵宾讲了一遍。讲得详细具体，声情并茂。

“哦，原来如此。”褚灵宾点了点头。

“臣女讲完了，贵嫔娘娘可不可以告诉臣女，陆澄都有什么喜好，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

褚灵宾不慌不忙反问，“何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陆澄”

何玉容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不是见不着他嘛，他总躲着我。就第一次去贵府，我问他喜欢吃什么，平日有什么爱好，他也不告诉我。”

褚灵宾垂下眼，避开何玉容热烈的目光，“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何玉容非常不理解。

褚灵宾抬眼看着何玉容瞪得溜圆的杏核眼，“陆澄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知道。我若说了，岂不是出卖了他。他知道了，该不高兴了。等他想让你知道了，自然会告诉你。”

“你在宫里，他又见不着你，他上哪儿知道是你告诉的我，你就告诉我吧。”何玉容带着小孩子向大人撒娇的语气道。

褚灵宾看着没心没肺的何玉容，感情复杂，觉得她可爱的同时，又觉得她有点讨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能告诉你。”

“诶”何玉容不住地眨巴着眼睛，想眨出几句反驳褚灵宾的话来，惜哉眨了半天，一句话也没眨出来。她看出来褚灵宾有点不喜欢她，至于原因，她将之归结到了上官皇后身上。

“贵嫔知道我表姐是谁吧”她突然调转了话锋。

褚灵宾一愣，下意识摇头，“不知道。”

“没人告诉你”何玉容惊讶了。

褚灵宾不想和她绕圈子，“贵表姐是”

“我表姐是上官皇后。”

“啊。”褚灵宾轻轻点头，“原来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失敬失敬。”

何玉容被褚灵宾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你可真逗。”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道歉，“贵嫔恕罪，臣女一时失言，还望贵嫔海涵。”

褚灵宾非常想讨厌何玉容，因为何玉容的多嘴多舌，暴露了她和陆澄的秘密；还因为何玉容纠缠陆澄，而陆澄是她的夫君。哪怕现在不是了，但曾经是，天地为证。可不知为什么，她又确实讨厌不起来何玉容，因为何玉容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何小姐多虑了，我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听到“小肚鸡肠”这个词，何玉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的表姐上官皇后，她将声音调低了一些，“我表姐的心眼不怎么大，但她不是坏人，你平时让着她点，她也挺可怜的。”

褚灵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何玉容这几句话，没等她想好答词，只听何玉容又说，“那么多女人跟她分享她的夫君，你想，她心里能好受吗”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回找补，“臣女又说错话了，臣女没有别的意思，贵嫔千万别往心里去。

褚灵宾看着略显惊慌的何玉容，“我觉得何小姐是个可爱的人。”

一听这话，何玉容笑弯了眼，“很多人都这么说。”为了进一步表示褚灵宾没有说错，何玉容拿过放在身边的一个小包袱，放到如意几上，推到褚灵宾的面前，“这个，送给贵嫔。我亲手做的发膏，加用了很多种草药和花油，又好闻，又能养发。”

褚灵宾接过小包袱，微笑道谢，“多谢何小姐。”

“打开闻闻。”

看了一眼满脸渴望得到夸奖的何玉容，褚灵宾打开包袱，包袱里放着一个带盖的的绿釉瓷盒，盒盖上绘着牡丹纹。未等掀开盒盖，褚灵宾已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轻轻掀开盒盖，霎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说不上来是什么花的味道，也可以说是好几种花的味道，特别好闻。

褚灵宾深深呼吸，“好闻。”

“好闻吧”何玉容满脸得意，“不是我吹，我天香坊的货色宫里都比不上。贵嫔要是喜欢，可以托人给我捎个话，我再给贵嫔做，绝对和别人用的的不一样哦。”

“好，我记下了。”

“内个，还有件事。”何玉容忽然现出点扭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