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玉容以清誉作赌,逼迫陆澄娶她的事,很快传进了何府,也传进了临川王府。
听闻女儿如此狂放,何太傅气得抖着手指点指何玉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他猛然反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何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饶是气得七窍生烟,他也舍不得动女儿一根手指。
对于何太傅的暴怒,何玉容不以为意,没事人一般带着一名侍女,两名家奴去了天香坊。这些日子为了陆澄的事,她都没怎么过问天香坊的生意。
来到天香坊,何玉容先是查了一会儿账,随后盘点了一下各种货品的存货量,当她正打算跟乔大说说她成亲这几日店里的安排,萧尚来了。
“来了”不像以往见着萧尚就不耐烦,因为心情愉悦,何玉容这时看萧尚,也不那么烦人了。
常年嬉皮笑脸没正形的萧尚,此刻一反常态,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们小姐说。”萧尚扫了一眼乔大。
乔大不敢得罪萧尚,但也没有马上离开,以眼请示何玉容。何玉容和气地对乔大说,“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乔大知趣地走了。
扭着头看着乔大出了房,并且带上了房门,下一刻,萧尚转回头,一把握住何玉容的胳膊,“何玉容,你知不知道女人的清誉比女人的命还重要!你疯了值得吗”他痛心痴首地质问何玉容。
“你也听说了”何玉容呵然轻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回答我,值得吗他就那么好!”萧尚的心像被一头猛兽咬掉了一大块,痛不可抑。
何玉容直视萧尚,表情语气皆淡然,“如果得不到我喜欢的人,我要清誉干什么如果能得我喜欢的人,失了清誉又如何”
“你简直不可理喻!”萧尚气得连摇头带叹气,中间还翻了个白眼,“就算你得到他的人,你也得不到他的心,你明不明白!他不喜欢你!喜欢你,他就不会抗旨不接了!“
何玉容不为所动,“他只是现在还不喜欢我。等我跟他成了亲,天长日久,我不相信他看不到我的好。”
“看得到你的好,和会喜欢上你是两回事!”萧尚简直要咆哮了。
不知怎么,何玉容今天特别有耐心,特别的心平气和,萧尚跟她喊,她一点没动气。
“萧尚,”她怜悯地看着萧尚,“我知道你喜欢我,想让我嫁给你。可是我很快就要嫁作人妇了,你死心吧,再去找个姑娘喜欢。凭你的容貌和家世,一定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样好的姑娘。”
萧尚绝望地看着何玉容,松开了握住何玉容的手,不住摇头向后退去,“何玉容,你没长心。”
何玉容看着面容痛苦的萧尚,冷静地反驳他,“错,我有心,只是我的心不在你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玉容和陆澄的婚事,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张氏夫人的兄长,兰台令张秀之代表陆澄的家长去何家下了“三书”;张氏夫人找来一个能说会道的媒婆,跟家张大人,去何家共同完成了“六礼”。
一个月后的初八日,据阳城通天观的道长掐算,是黄道吉日。这一天,陆澄命人驾着头挂大红绸花的青牛车,将何玉容娶进了褚府。
原本,何太傅想让陆澄另买座宅子,如果陆澄拿不出钱,他可以出这笔钱,但陆澄不肯,何玉容自然是听陆澄的。
何玉容对何太傅说,人多住起来热闹,再说,住在褚府,陆澄上朝和出征的时候,她可以去找褚夫人说话,聊天。若是自己单住一府,陆澄不在府里时,自己怪孤单寂寞的。
为此,私下里,何太傅不止一次跟夫人和妾室吐槽何玉容女大不中留。
陆澄、何玉容成亲当日,褚府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喜气洋洋,张氏夫人也难得地露出了发自内心地笑容。这个家太久没有欢声笑语,太久过于压抑悲伤了。
陆澄和何玉容在司仪的摆布下,一拜天地,二拜张氏夫人,三拜彼此。礼成后,何玉容由丫环婆子搀扶着送入洞房,陆澄留在前院陪着宾客们饮酒、聊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何玉容在洞房里由不着急,变得有点着急,由有点着急变成了非常着急,最后,她命人去前院找陆澄回房。到最后,去找陆澄的人没回来,而她实在挨不过去,合身倒在睡榻上,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轻柔地呼唤,“少夫人,醒醒,醒醒。”
何玉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清秀的侍女,“嗯”她还没醒透。
“少夫人,少爷在外面等着你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何玉容眨了眨眼睛,猛然意识到是了,自己昨天成亲了,是陆澄的娘子了,今天是她作新妇的第一天,得给婆婆请安。虽然不是亲婆婆,可毕竟是这个府里真正的主人,是这府里的长辈。
一个鲤鱼打挺,何玉容从睡榻上坐起来,伸脚下地,弯腰穿鞋,侍女蹲下身体,帮她穿另外一只。穿好了鞋,站到地上,何玉容问侍女,“我头发乱不乱”
“不乱。”
“我的妆花没花”
“有点儿花了。”
闻听此言,何玉容四处张望,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妆台,她连忙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妆台前,对着妆台上的镜子,扭着脖子左照右照。
妆台上除了镜子,还摆了套九子漆奁。何玉容打开九子漆奁,从其中取出胭脂、水粉、眉笔,飞快地在脸上扑扑点点,勾勾描描。
忽然,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脸问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叫月奴。”
“月奴,少爷昨天夜里回房休息了吗”何玉容问道。
月奴不敢撒谎,“回少夫人的话,少爷昨晚没回房。”
“一次也没回来过”
月奴小心翼翼道,“是,一次也没回来过。”
何玉容面色黯然,不觉放下了手中的眉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