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敬眉头深锁,“卿说什么”他的音调不高,但是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压迫感。
黄御史面无惧色,声音平稳地又重复了一遍,“臣要弹劾永乐宫。”
萧子敬强压怒火,“卿且说说看,卿要弹劾永乐宫什么”
黄御史正等这句话呢,“陛下,永乐宫并非陛下生母,陛下生母乃是崇辉宫的羊贵嫔。当年,永乐宫逼死陛下生母,冒充陛下生母。凡人子弟,杀母之仇尚且不共戴天。陛下身为天子,难道不想为生母报仇吗”
这一番话听下来,萧子敬如遭雷劈,呆怔怔地望着黄御史,脑中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丁太后亲生的,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不是丁太后亲生的,包括先帝在内。他,不是丁太后亲生的丁太后逼死了他生母
呆怔了半晌,萧子敬强定心神,“卿说崇辉宫羊贵嫔是朕的生母,可有证据”
黄御史道,“有!羊贵嫔一母所生女兄,陛下的亲姨母,现在千秋门外候旨。陛下宣她上殿,一问便知。”
萧子敬的心跳快要超出他的承受力,他深深呼吸,“宣羊氏上殿!”
下一刻,殿头官扯着嗓子拖声道,“宣羊氏上殿——”
一声声“宣羊氏上殿”紧跟着这声“宣羊氏上殿”由近及远地传送出去。过了一刻钟左右,一名五十出头的中年美妇,低垂着头走上了太极殿。
“民妇刘羊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羊氏行到丹墀之下,飘然下拜。
“平身。”萧子敬不自觉地身体前倾,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谢陛下。”羊氏站了起来,抬起头直视萧子敬。
萧子敬看着羊氏微红的眼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面目,心向下沉去,“羊氏,你可有何话要对朕讲”
“有!”羊氏的脸现出激动的神色,“当今太后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陛下生母乃是民妇一母所出的小妹。家父乃是承平侯羊轼,当年太后丁氏作飞书污陷家父谋反,家父被诛,民妇一家流放交趾,五年后遇赦返回阳城。经多方打听,得知家父遇害后,太后丁氏逼令舍妹自尽。”
“陛下!”羊氏已是泪流满面,“求陛下为家父平反,为舍妹羊贵嫔报仇!”
羊氏的话语,尤如一记记惊雷炸得萧子敬暂时失去了思维和语言能力。默不出声地看了羊氏一会儿,他神思慌乱地眨了眨眼,“刘羊氏,此事干系重大,朕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你暂且回家,过几日,朕自会给你交待。”
羊氏对萧子敬的态度不甚满意,“陛下……”
萧子敬抬手作了个制止的动作,“不必多言,回家等候朕的消息去吧。来人呐,送刘夫人回府。”
一名内侍走到羊氏近前,躬身作了个请的动作。
羊氏无奈,双手放在腰侧,垂头给萧子敬施了个万福礼,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内侍走了。
萧子敬望着羊氏的背影,心里像油烹了一样,再也无心听朝,“散朝。”他小声对殿头官说,随即起身,快步向太极殿后室走去。
殿头官连忙扬起脖子,扯着嗓子,“退朝——”
文武百官撩袍跪倒,在萧子敬身后山呼万岁。
出了太极殿,萧子敬板着脸快步走到步舆近前,迈步坐在步舆上,直视前方,“去永乐宫。”
吴兴心知萧子敬心里不痛快,深怕自己受迁怒。当退直起身子,对着正前方扬声道,“摆驾永乐宫——”
下一刻,步舆腾空而起,萧子敬靠坐在步舆之上,双手牢牢握住步舆的扶手,面色阴沉。
到了永乐宫,萧子敬脚下生风,一路快走疾行,来到了丁太后面前。他见到丁太后时,丁太后正歪在湘妃榻上,定定地凝着手腕上的银镯。
萧子敬没让人通报,是以,直到他出现在太后面前,过于专注的太后才觉察到他的到来。
看着一身朝服的萧子敬,太后微皱眉尖,“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萧子敬第一次穿朝服来给她请安,而且萧子敬的神色不对。
“母后,”萧子敬直视太后双眼,轻声问,“儿臣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