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天花九死一生,哪怕侥幸活下来,也极有可能破相,落下一脸麻子,一身疤瘌,而且天花极易传染。
御医惊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慌忙和麟趾宫的主理内侍吴兴商量对策。经过商量,二人一致决定:
马上将此事通报给上官皇后。
在萧子敬痊愈之前,封闭麟趾宫;麟趾宫的人不许踏出麟趾宫半步,外面的人不许踏进麟趾宫半步;麟趾宫的日常用度一律在麟趾宫宫门处交接。
凡与萧子敬有所接触的宫人、内侍,集于一室,隔离观察十日。
太医因为接触了萧子敬,自然不能离开麟趾宫,于是他将治疗天花所需药材写在纸上,放进一只木桶之中,置于麟趾宫宫门之外。
太医署的人训练有素,见此情形,当即明白麟趾宫中有人得了烈性传染病。那人立即从袖中抽出一条用苍术熏过的布手套戴在手上,取出折好的纸片,拿回太医署,挑拣出太医所需药材,放进一只木桶中。除此之外,还在桶里放了几只用苍术熏过的口罩和两副鹿皮手套。
萧子敬生了天花的事,旋风一般传遍了前朝、后宫。前朝因此人心浮动,有人甚至已经设想到萧子敬驾崩后,萧子敬的两个幼子里,谁会被立为新帝。
去宫中向萧子敬汇报疫情时,萧长茂听到了萧子敬生病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萧长茂心情复杂。
按理说,他应该有点高兴,因为生病的这个人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可事实上,他听到萧子敬染病的消息后,心情竟然很不好。他不希望萧子敬死,他希望萧子敬最起码能活过四十岁,甚至五十岁。
长秋宫中,上官皇后呆呆地坐在房里,两眼发直。一名宫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对墨娥说晚膳准备好了。墨娥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宫人退了出去。
墨娥轻声对上官皇后说,“娘娘,该用晚膳了。”
上官皇后的眼睛轻轻一眨,“本宫不饿。”
墨娥想了想,忍不住劝道,“多少用些吧,午膳您都没吃。”
上官皇后目光虚直地望着前方,“今天麟趾宫传来消息,说陛下的情况不乐观,你说,过两天,本宫会不会成为太后”
闻言,墨娥下意识地向门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娘娘,慎言。”
轻耸双肩,上官皇后耸出一声心酸的嗤笑,“慎言本宫都要当寡妇了,都要当齐国的太后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以后齐国,本宫最大,就连齐国的皇帝都要听本宫的!”
墨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只听上官皇后又说,“本宫若是当了太后,嘉德宫那贱婢休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两道怨毒的光,从上官皇后的眼中射出。
嘉德宫中。
褚灵宾端然坐在书案后,垂着头,一笔一划地抄写着《消灾经》,她在用她的方式为萧子敬祈福。
麟趾宫她进不去,进去了也无济于事,那就是自己的宫里为萧子敬祈褔吧。每天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就开始抄写,一张又一张,一遍又一遍,直至深夜。
上官皇后在长秋宫中咬牙切齿地要收拾她时,褚灵宾刚好抄完了一遍《消灾经》。
陈兰拿着一盏茶走上前来,“贵嫔,喝口茶吧。”
褚灵宾依言放下笔,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她喝茶的时候,陈兰转回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然后转回身,见神见鬼地压低了声音,“小姐,刚才孙寿来了。”
褚灵宾停下了喝茶的动作,“你那个同乡”她进宫不久时,陈兰向她借钱,说是要转借给身在长秋宫中的同乡孙寿,孙寿的家人生了病需要用钱,褚灵宾无偿送了些钱,给孙寿的家人看病用。
“就是她,”陈兰又转头看了眼身后,“孙寿跟奴婢说,她今天当值,守在皇后娘娘的寝房外。听见皇后娘娘对她的贴身侍女说,皇后娘娘若是当了太后,绝不让贵嫔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褚灵宾愣住了,不过只是很短的片刻。片刻后,她面容平静地放下了茶盏,“知道了。陈兰,墨干了,再磨点磨。”
陈兰急了,“小姐,你怎么不着急!”
褚灵宾拿过一张没有写过字的纸,“我着急有用吗”
“你可以去告诉陛下!”
褚灵宾啼笑皆非,“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陈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是了,陛下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准过几天,又或许就在今夜,这天,就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