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听出来了,发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了不得的女婿萧子敬!
听完何秀秀的控制,萧子敬马上让吴兴去通知陆澄,让陆澄带上一队人马跟他赶奔上官府,这次,萧子敬没有坐车,像陆澄他们一样,选择了骑马——迟则生变,多耽搁一刻,魏氏就有可能销毁证据。
对于魏氏行巫盅一事,萧子敬可以说非常非常生气,魏氏若单单他自己,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关键魏氏居然敢诅咒他最爱的灵宾,焉能饶恕!
到了上官府,出示了天子令,上官府的人不敢阻拦,引导着萧子敬一行人来到了魏氏居住的院落。到院门口的时候,萧子敬命令其余人等留在原地,只有吴兴和陆澄随他进院——人多,他怕惊动了魏氏。
悄悄进了院子,好巧不巧,正撞见魏氏心急火燎地往假山洞里钻。萧子敬三人悄无声息地跟在魏氏身后,看着魏氏在假山洞里疯狂刨土,直到魏氏刨出了木盒,萧子敬方才出声。
萧子敬看了陆澄一眼,“去,把她藏起来的东西拿过来。”
陆澄一点头,几步走到魏氏面前,“行罪了。”想从魏氏的袖中掏出了木盒。魏氏拼命抵抗,连推带挠,尖长的手指险些抓到陆澄的脸。
陆澄头一偏,躲过魏氏的抓挠,指如疾风,在魏氏身上连点几处。须臾之间,魏氏有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了。
陆澄从魏氏手中拿过木盒,交到萧子敬手中。
萧子敬打开盒盖一看,盒子里并排放着两个小小的人偶。一只人偶打扮成了男人的样子,一只人偶打扮成了女人的样子。
他拿起男偶,仔细观瞧,果然如何秀秀所言,男偶的身上缠着一根布条,布条上写着皇后上官氏的名字和生辰。将男偶放回盒中,他想拿女偶,不想女偶已被陆澄拿在手中。
陆澄皱眉看着手中的人偶,小小的,做工粗糙,但能看出是个女子形象,身上写着阿珊的名字,扎满了缝制衣裳的针,像箭靶,不对,更像刺猬。
“哎呦!”吴兴被人偶恐怖的样子,吓得咧嘴啧舌。
眼角的余光感受到了萧子敬的目光,陆澄没说话,沉默地捏着人偶的小脚,转动着人偶给萧子敬看。
萧子敬的脸色和陆澄一样,面沉似水,很不好看,“看到了,放回去吧。”
陆澄依言将女偶放回了盒中,盖上了盒盖。
萧子敬从陆澄手中拿过木盒,走到魏氏面前,将木盒扔到魏氏面前,“上官魏氏,你可有话要对朕讲”
此刻,魏氏吓得面色惨白,体若筛糠,嘴唇哆嗦,牙齿格格作响,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萧子敬就负着手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上官魏氏才抖着嘴唇道,“臣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臣妇方才作了个怪梦,梦见一个人将一个木盒埋进这假山之中。梦醒后,臣妇想看看这梦准不准,就来挖挖看。陛下明察,这个盒子不是臣妇埋的,臣妇不知道盒子里埋的是什么!”
萧子敬看着魏氏仰起的脸,这张脸和他的皇后上官氏的脸很像,“要不要朕命人找八丈婆来,与你对质”
“什么八丈婆,九丈婆,臣妇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魏氏抖着嘴唇抵赖。
“好,”萧子敬点头,“那何秀秀呢别告诉朕何秀秀你也不认识。何秀秀亲口对朕说,是你,命她找来八丈婆;是你,让八丈婆给朕下蛊,对褚贵嫔施行咒术。”
魏氏吓得面无人色,然而依旧不肯承认,“那何秀秀勾引犬子,被臣妇逐出府去,她怀恨在心,故意诬陷臣妇。这盒子,这盒子可能就是何秀秀埋的,对了,一定是她!陛下,臣妇真的不知道盒子里埋的是什么,臣妇也从来没有让人诅咒陛下和褚贵嫔!”
萧子敬怒极反笑,“不承认是吧,好,朕给你找个能让你说实话的地方。”
说完,他命人将魏氏和上官旭压解到廷尉衙,交由廷尉暂时看管起来。然后,他在吴兴和陆澄的保护下,回到了宫中。
回宫之后,萧子敬片刻不歇,命人宣皇后上官氏速来麟趾宫见驾。
听闻萧子敬宣见自己,上官皇后不明所以。萧子敬除了每月朔日、望日来长秋看她,其他日子里,都是她主动去御书房,去麟趾宫见萧子敬,萧子敬极少在朔日、望日之外的日子里宣召她,除了上次的疫情。
这次……不会又闹了什么可怕的瘟疫
“知道陛下召本宫何事吗”上官皇后问来传口谕的内侍。
内侍恭敬回复,“小奴不知。”
怀着狐疑、忐忑的心情,上官皇后换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新裙,站在落地铜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扭了扭腰身,托了托云鬓,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觉着自己形象可以了,上官皇后坐着鸾驾,前往麟趾宫。
长长的鸾驾在冷肃空旷的宫道上静然前行,一只乌鸦拖着光影,从鸾驾上空呱呱飞过,上官皇后皱起了眉毛。
进了麟趾宫,在一名麟趾宫内侍的引导下,上官皇后左转右转,终于在麟趾宫的偏殿里,见到了一脸严肃的萧子敬,看清萧子敬表情的下一刻,上官皇后的心提了起来。
萧子敬对她从来不板面孔,可是眼前的萧子敬面容冰冷,似乎是在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皇后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母亲进宫看她,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心猛地一跳,不会是那件事吧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臣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皇后走到萧子敬面前,垂下头,给萧子敬施了个万福礼。
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没能听到“平身”二字。若是不平身,她就须一直保持着这个屈膝垂头的动作,一时半刻的行,时间长了,她可坚持不住。于是,她抬起头,看向萧子敬。
四目相视,上官皇后的心一哆嗦,萧子敬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见她抬头看向自己,萧子敬这才冷声开口,“平身。”
上官皇后站直了腰,因为心中有鬼,不敢躲闪着萧子敬的目光,“不知陛下宣臣妾前来,有何事情”
萧子敬面挂寒霜,“朕刚才去了趟皇后的娘家。”
上官皇后的脸开始变白,“陛、陛下去臣妾娘家干什么”
“你说呢”萧子敬不答反问。
上官皇后心虚地避开萧子敬探究的目光,“臣妾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今天的萧子敬,特别不像萧子敬。平日萧子敬温暖平和,此时此刻的萧子敬,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
上官皇后慌乱地闪躲着萧子敬的目光,“还请陛下明示。”
“好,”萧子敬看着上官皇后美丽的脸,只觉无限可厌恶,“那朕不妨明告诉你。你听好了,今日你家奴婢何秀秀击登闻鼓,状告你母上官魏氏施行巫诅之术,诅咒朕和褚贵嫔。朕想看看这个何秀秀说的是真是假,就带着人去了你家。你猜结果如何”
上官皇后看着萧子敬冷到极点的脸,不住摇头,“不会的,臣妾母亲不会做这等事。”
萧子敬唇角轻牵,“朕也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在场之人不止朕一个,难道他们也眼花了不成”
“陛下看到了什么”上官皇后抖着嘴唇问。
萧子敬伸手从御书案上拿过一个小盒,丢在上官皇后面前,“自己看!”
小盒落地的瞬间,盒盖和盒身分了家,盒子里的物件甩了出来。上官皇后抖着手,拿起了其中一个物件,那是一个男人模样的人偶,穿着精致的小衣服,一条白色的罗带如蛇般缠绕小人全身,罗带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浑身发抖,目光不断闪烁间,上官皇后捡起了另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女人模样的人偶,同样穿着精致的小衣服。这个小人身上没缠罗带,但是像个刺猬似的,扎满了亮闪闪的钢针。透过亮闪闪的钢针,可见小人身前粘贴着的一块白布条,上面写着“褚灵宾”三个字,字体不怎么好看。
看看左手上的小人,又看看右手上的小人,上官皇后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本朝最忌巫蛊之事,有敢以巫蛊之术诅咒他人者,轻者罚没田宅,流放荒僻之地,重则弃市。
“看清楚了”萧子敬垂眼看着面无人色的上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