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后大典开始,太尉手捧一只赤金托盘,托盘中放着皇后的玺绶。宗正在萧子敬示意后,开始大声宣读属于褚灵宾的皇后册文。
读毕,身穿皇后大礼服的褚灵宾拜谢。
这时,太尉将手中的金托盘交给吴兴,吴兴跪接后递给一位最低位份的嫔御,这名嫔御再转手递给一位贵嫔,这位贵嫔再将金托盘递给褚灵宾。
褚灵宾接过金托盘,面对萧子敬跪倒在地,朗声道,“臣妾敬受。”
至此,礼成。
钟鼓齐鸣,笙萧叠奏。
雅致又热闹的乐曲声中,褚灵宾手捧金盘,在萧子敬面带微笑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到萧子敬身边,在萧子敬身边的座位落座。
百官齐齐撩袍跪倒,口称,“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褚灵宾在彰德殿举行封后大典之时,冷宫桐宫里,变得痴痴呆呆的上官皇后,忽然来了精神。
“墨娥,你听,什么声音”上官皇后蓬着头发,侧耳细听。
搬进桐宫十余天左右,上官皇后的精神就失了常。一个人在桐宫里东转西转,嘴里不住叨叨咕咕,“我是皇后,我是皇后,陛下最喜欢我了,褚灵宾你这贱婢,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你……”
冷宫里除了墨娥,还有四名宫人。这四人眼见上官皇后失了势,平日里能躲就躲,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有墨娥还像从前一样,忠心耿耿地照料着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因为精神失常,加之冷宫生活条件不像长秋宫,不能日日沐浴,她头发痒了就用手抓挠,墨娥不让她抓。
可墨娥毕竟不能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她跟前待着。墨娥不在的时候,上官皇后还是用手抓头,时间长了,墨娥不再拦着上官皇后,因为知道根本拦不住。
听到上官皇后发问,墨娥仔细听了听,很快听了出来,当年上官皇后的册后大典,演奏的就是一模一样的曲调,墨娥的心向下沉去,她勉强笑道,“哪有什么声音,娘娘听错了。”
上官皇后保持侧耳倾听的姿势,坚定摇头,“不对,就是有声音。你听……”音乐声勾起了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她的眼睛忽然放出了惊喜的光芒,“是册后大典!陛下要立我为后了!”
这会儿,她忘了自己曾经当过皇后,也忘了自己早已被废。
“墨娥!快!快把我的礼服找出来!要来不及了!”上官皇后几步走到放在墙边的衣箱前,翻开衣箱盖,不管不顾地乱翻乱扬,“我的礼服呢我的礼服放哪儿了”
墨娥暗叹一声,走上前去,柔声道,“娘娘,您身上穿的就是礼服啊。”
上官皇后停止了翻找衣服的动作,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净衣裙,“我穿的就是礼服”
墨娥一本正经地哄骗她,“是啊,您穿的就是册后的礼服。”
上官皇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啊,是吗,吓死我了,还以为礼服丢了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梳妆镜前坐下,扭动着脖子,打量着镜中人,“墨娥,我的头发乱了,快来给我梳头。”
“好。”墨娥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走过去,拿起梳子,放下上官皇后的头发,一下下梳起来。过了一会儿,上官皇后重新拥有了一个熨贴光滑又漂亮的发型,只是发型上缺少首饰,只有两根铜钗,一支银簪。
墨娥给上官皇后梳头的时候,上官皇后的脑子渐渐又糊涂起来,记忆重新尘封,她忘了册后大典,忘了自己被废,差不多什么都忘了,都不认得了,只认得镜中那个一丝不苟给自己梳头的女人。
“墨娥,我有些乏累了,想躺一会儿。”她木然起身,甚至都没看一眼自己在镜中的形容,只想快点躺在榻上,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墨娥连忙扶着她来到睡榻前坐下,蹲下身给她脱了鞋,帮她躺好。拿起放在一边的团扇,坐在她身边,一下下给她扇凉。
上官皇后闭上眼睛,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墨娥看着上官皇后憔悴的面容,鼻子一酸,掉下了两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