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将手书接过,心里一阵堵塞,久久不能喘过气来,脑海中又想起了风临的话。
他是个王爷,来日或许就是皇帝。
若是他又娶了别的女子,你该如何自处?
文武百官怎么可能让你端坐后位?
你若强行与他在一起,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无乐成日来一直没让自己闲着,本能的想要逃避,不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手里攥着云天长送来的信,无乐再怎么逃避,也不得不面对。
他不仅是王爷,还是受天下学子期盼的明主,自是不能让他为了自己放弃皇位。
可若是他真做了人间帝王,自己又该当如何?
无乐打开手中的字条:“白日进宫面圣,事务繁多不知何时才能脱身,加衣加餐,勿挂勿念。”
笔锋苍劲有力,未提情字,可却字字都是挂念。
无乐将字条收起,烦躁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就扎进了药房让自己忙碌起来。
晚间,无乐坐在床边替成玄换药,听见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无乐以为是风临便也没回头,将成玄胳膊上最后一块纱布包好后便道:“待会儿还得喝一次药,英疏正在后头看着。”
“无乐。”一声熟悉而又沉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无乐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了起来,眸光微闪,是云天长,是他来了。
“你来了。”无乐起身,平复着自己此刻复杂的心绪,缓缓道。
只见云天长的目光只与无乐对视了片刻后,便上前一步,越过无乐的视线,看向了床上之人:“这位是?”云天长的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看向成玄的眼中却是多了丝冷意。
“在下成玄,无乐的病人。”还未等无乐开口,成玄就先搭了话,一双眼睛深沉锐利,淡笑着看着云天长。
不称无乐姑娘,而是无乐。
云天长听完,眉毛一挑,便将目光挪回了回来,不再看他。而无乐,此时沉浸在云天长身份的苦恼之中,看着云天长的目光也是神情复杂。
此时屋内三人心思各异,竟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气氛之中。
静默了片刻后,云天长拉上无乐的手,将她揽了出去。
“既然你的房间被病人占了,不如就住到长王府吧。”云天长此时大概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给杏春堂设客房。
无乐惊愕之中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这样任由云天长牵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杏春堂。
“长王府离杏春堂不远,以后你可以晚上住在长王府,白天回来看诊。”
“不了,王府规矩多,进进出出的多有不便。”无乐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拒绝着。
云天长闻言手不自觉的握紧,戏谑的说:“怎么,才一日未见,你就与我客气了?看来我得日日守着你才行。”
说完低下头来一双眸子深深的看着无乐。
无乐也抬头直视着云天长这直入灵魂的目光,此刻只觉得即便是三尺寒冰,万丈高峰,也抵挡不住他眼底席卷而来的炙热。
无乐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情绪,艰难的将头扭向一旁:“你能守我一辈子吗?”语气清冷而淡漠。
“你我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我希望将来你能端坐朝堂之上,成为治世明主,而我,却注定做不了那恭谨守礼的贤德皇后。”
无乐感受到了云天长的身形逐渐紧绷,但还是强撑想要一口气把话说完。
“你我之间本不该有交集,只不过是我任性强求,乱了你我本该走的路,能与你相识,也体会过了俗世欢乐,我已知足。
从今往后,就趁着你我尚还清醒,就让一切回归正途吧。”
将话说出口后,无乐只觉得自己心口刺痛不已,一向目力极佳,可此时眼前却是天旋地转,胸中憋闷的仿佛喘不过气来。
无乐不敢看云天长是何表情,只知道要转身快步走开,生怕晚一步就被他叫住,没了离开他的勇气。
无乐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回了城郊木屋,晚风清冷,银光照地,寒冬的夜万籁俱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无乐在湖边寂然而立,目之所及毫无人烟,耳中所听皆是风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除了她心里不知何时被掀起的惊涛骇浪。
从那以后,无乐再也没见过云天长。
一个月后,成玄的身体逐渐恢复,无乐以为他的伤好些就会离开,可没想到成玄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兄妹二人四海漂泊无处可去,便想要留在杏春堂过年。
无乐一听,这不是自己和师傅惯用的说辞嘛,看来神仙下凡连撒的谎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