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炕确实做得不错,烟气都从烟道往外飘,屋内只有一丝很淡的烟味。
“这炕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要是说凉州有那点不好,就是冬天太冷,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军师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您,我家外面那一亩地的粮食估计也收不回来,我们娘俩就要饿死了。”
城静枫心中触动,将这家中转一圈后,给工头指出几个改善点:
“别只按照我给的图纸修,这脑子要活一些,你看他们家这卧房旁边的矮屋就有灶台,完全可以把它和炕的烟道连通,这样烧水做饭的时候,房间里也能暖和起来,还有这个……”
工头原本还一直在纳闷,这军师为啥要来看看他们做的炕,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不放心,或者不信任他。
现在听到这一番意见,突然明白了军师的用心良苦,自己还是浅薄了啊。
城静枫把发现的可以改进和灵活运用的点都讲完之后,就发现工头拿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能把最便宜的一等炕修成这样,这工头人还是很不错的,她想起之前工头说的话,交代道:“教别人可以,和你一样老规矩。”
工头连忙点点头:“我一定管好,也尽快让大家都早点盘上火炕,这个冬天一定没有人会冻死了。”
那卖菜大婶也高兴道:“军师果然心善,您真是老天爷派过来帮我们的活神仙。”
城静枫不像担这个名号,解释道:“不是老天爷派的,是你们自己挣的,若不是你们之前热心帮忙找细作,也不会有火炕的事情。”
卖菜大婶更激动了,一把掏出随身携带的户籍信息:“这都是我们该做的,那匈奴居然敢藏在我们中间,还伪造官印,居然还敢刺杀您。”
伪造官印?
城静枫看向卖菜大婶的户籍信息,眼睛一扫就将那印章记在脑海中,很快和之前看过的匈奴户籍信息对比。
真的没有差别!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将这个疑问压下,笑着告辞。
卖菜大婶和小女孩一起送他们出来,走出门后,城静枫听见那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军师姐姐,我叫许青竹,军师姐姐不要忘了我呀。”
她回头看去,夕阳的光晕下,许青竹笑得眼睛弯弯的,脸上的酒窝更加明显了,小手在空中挥动着,看着就很有活力。
离开了卖菜大婶的家中,工头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刚刚那一番话,对自己不清楚的地方不断的询问。
城静枫一一给解答之后,工头兴奋的带着好消息跑走了。
没两天的功夫,更多的人家如火如荼的盘上炕,还热火朝天地分享起自己的炕来。
“我跟你说,都不用多废柴草或者别的,白日里烧个火,那炕就暖和了。”
“是啊是啊,我家里灶也离睡觉的房间不远,也加了个新的烟道,别说做饭了,烧个水炕都热了。”
“我看今年冬天好过了,白日里做个饭就能让炕暖起来,晚上把炕烧热了,能暖和一个晚上呢,而且还没有烟。”
百姓们竞相讨论着关于火炕的事情,在有原本秋收的滤镜下,更是把城静枫夸到天上去了。
城静枫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忘不了那个印章。
陷入凉州城的匈奴户籍上的那个,好像就是真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回到军营中,就去找魏定了。
看到他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将军查清楚那些潜入凉州城的细作的假身份的事情了吗?”
却见魏定不似往日那样轻松,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她就是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
魏定道:“此事我也没有头绪,他们过所等信息一应俱全,但是若全部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有那么多的地方官都和匈奴勾结,这明显不太可能。”
“我已经派人去盯着印乐游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城静枫听到他这样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之前你一直说像,我还以为是仿照得相似,但今日我见了一真的,确实与匈奴那一份没有两样,却真无疑。”
魏定道:“此事牵连甚广,我已将事情始末整理完好,上奏给皇上。”
突然听见魏定提起皇上二字,城静枫突然想起来自己只剩下大概一个月口粮的贡米。
心里为自己好吃的米即将吃完落泪的同时,也暗暗道,天天吃得这样好,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他的臣子,出了问题就该他负责!
“对,上书给皇帝,让他来管管这些事。”
城静枫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到自己吃不了多长时间好吃的贡米,有点不开心。
不料一抬头,看见魏定还是和刚刚一样,脸上没有开心的神色,好像是和她一样也不太开心。
于是问道:“将军为何不开心,难不成担心匈奴打过来了?别担心,前面这么多年,没有我将军都将凉州城守得完完好好的,有了我当军师,自然更是不用愁。”
魏定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还是说道:“不是为了匈奴的事情发愁,有了军师造的连弩战车,若还不能赢,那我可不配坐这个位置。我是为了……”
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城静枫感觉自己急死了,催促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从来不怕什么。”
魏定思想斗争了几息,最终还是决定不瞒着这事情,于是沉重的说道:“之前那几名亲卫,怕是不好了。”
城静枫脸上带着疑惑:“怎么不好了?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他们都在好好养伤吗?”
“他们怕是时日无多了。”
魏定这一句话,一下子砸在城静枫心里。
她连忙问道:“怎么会这么严重,我看伤口也不严重啊,好好治疗,好好休养不就又能生龙活虎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魏定看她急匆匆地抓着帐边上的滑板就往外冲,连忙跟上。
城静枫之前通过那种独特的天空视角看凉州大营的时候,就见将其中的布局都摸了清楚,后来玩滑板,或者四处凑热闹的时候,也经过好几次医帐。
所以她现在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往那个方向滑过去。
一路上,周边的景色飞速后退。
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石海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递面饼的画面。
浮现出他们保护她去外面个个城池那几天相处的画面,从百姓的包围圈中冲出来的狼狈,看见大家感激他们时挺直的腰杆。
最后定格在那些乱箭射来,大家重重把她保护在中间,即使拼着自己受伤,也要阻拦射向她的箭。
她越滑越快,很快就到了医帐。
一进去,就见穿了军医衣裳的人抬头,说道:“军师是来看几名亲卫的吧,他们在那边那几个床。”
城静枫走过去,将帐帘撩起,就看见前些天还个顶个精神,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那几个高大威武的汉子,现在全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个个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色,即使是睡着,脸上也带着痛苦的表情。
有个人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白布条,上面全被鲜血染红了。
她走进去,伸手摸了一下这人的额头,烫得吓人。
赶紧走到另一侧,摸另外一个人的额头,也是同样的烫手。
凑近了就能闻到不小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就两个人受了严重一点的伤,就算是那个时候,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血腥味了。
怎么修养了这么多天,还是这样的浓烈?
越治疗越严重?
城静枫感觉不对,找到血腥味最重的那人,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映入眼帘的也是被厚厚的白布包裹起来的小腿,上面大片的血液,比刚刚那个手臂上的白布还要多,甚至还泛着一点乌黑。
看了看这两人的脸,回忆起当天他们的站位。
她根本不记得这两个人手上腿上还分别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帐外,到刚刚那个军医面前,带着点气恼地质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当时明明没有这么严重的!”
“还有那手上和腿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当时肯定没有这么严重的伤,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军医声音低沉:“这手上和腿上的伤口,都是我派人剐去了他们原本伤口上的一块肉,看看这样还有没有一丝希望。”
城静枫愣住了,呢喃道:“剐去了他们原本伤口上的肉?”
看这一个个高烧不省人事,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那箭上有毒?”
军医也担忧的看了一眼里面,“不仅仅是毒,他们还在那箭簇上抹了‘金汁’”
并不仅仅是毒,居然还有别的!
城静枫想起呼延拓的性子,轻声问道:“这‘金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