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确实是隐士高人。
徐重光一边想着,一边距离金楼越来越近。
他藏精敛气的功夫到了极致,就这么走进那奢侈豪华的金楼,都没有人看他一眼。任谁也看不出他这样一个书生,便会是当世武神。
这才能叫隐士。
可是金楼里面的那些人了?
有谁能够做到藏精敛气的丹罡之境了么?
徐重光进入金楼后,他所以走动着,打量着金楼,但仍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甚至就像看不到他一样。
这金楼属实气派,当得起一个绝字,处处都贴着金,到处都点着灯,这里的灯从来不会熄灯,所以也没有关门的说法,随时都可以接待客人。
到处都是化着精致装容的女人,不错,相比于寻常的青楼妓院,这里确实很高大上,颇有一种明末秦淮河畔的感觉。
没有人在吆喝,都是唱着曲,听着歌,谈着笑,但徐重光仍感到心里极度的不适应,整个纸醉金迷的气场,令他感到浑身的难受与厌恶。
他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俊俏少年,随手揽过一个曼妙女子的芊芊细腰,那女子看少年俊俏,也没有拒绝,反而面颊微红,娇羞欲滴。
金楼一共有三层,徐重光知道宫宝森和丁连山都在这里,此外还有几个厉害的高手,所以他打算慢悠悠地把三层楼全部转一遍。
金楼所谓的藏龙卧虎,可是所谓的龙虎,指的就是那些抱着算盘的账房,笑脸相迎的老鸨,端茶递水的茶壶?
徐重光看到这金楼当中,有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旗袍,他知道那是八卦门的传人,手黑的狠,你要是敢造次,那是分分钟拆你祠堂,摘你脑袋。
还有那账房先生,一手形意拳功夫出神入化,乃是隐姓埋名于此的形意拳宗师人物。
还有那端茶提水的茶壶,东学一手,西学一手,也是练下了一身不俗的功夫。
再有一个坐庄家的,练的是太极拳,他那手在桌上一推一拨,用的是太极云手、推手的阴柔巧力,这么一身功夫,在武术界也当得起大师两个字,却用来掷塞子骰子。
太极云手用来干这个。
那真是王宗岳看了要发怒,杨露禅看了要杀人!
徐重光也不由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三大内家拳,在江湖上声势最重,不错,可他们也配得起自己的名声。
他们三个哪一个没有门内弟子为国效力,战死沙场?
徐重光自己自问是形意门与八卦门的弟子,也练过太极拳,也能算是太极门人。
眼下看到与自己算是同门的几人,在这金楼之中,把一身功夫用在这些上面,再想一想中央国术馆的那些同窗,北方武术界的同门,把功夫用在什么上面。
如此一对比,更是越想越怒!
这四人是眼下金楼之中,除开宫宝森、丁连山二人之外,功夫最俊的人了,
但他们的拳术在徐重光眼前,毫无任何秘密可言,一眼就能看出来练得是什么拳。
丹罡之境的人,足以称上一句大宗师,那都是对多门拳法了如指掌的人物,已经把多家拳术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烙印了。
这四人中最强的是先生瑞,应当是郭云深一脉的传人,他的半步崩拳一定十分霸道,想来年轻的时候,性格与他的拳术,应当也是十分匹配。
只是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暮气,死气。
其次是把太极云手用在投骰上的庄家和八卦手黑的三姐,最后则是那个端茶壶的。
乱世之中,虽说必有草莽龙蛇,可是卧虎藏龙,这四个字,这金楼的人担不起!
先生瑞一手形意拳出神入化,也是宗师人物,想来在武术界里,在形意门中也不是没有名头之人。
徐重光倒真想问问这位师门长辈,形意门自李存义之后,莫不以形意拳为国术,多少形意门人,以一生拳术,发出百点光,爆出千般热,为何前辈却隐姓埋名,在此风尘之地?
是心气已失否?又为何而失?
金楼的人关起门来自己吹吹,立个牌坊,聊以自慰也就罢了,天天纸迷金醉的,倒也算英雄地?
有心的,何不去走上战场?
想来也是,不过是一群封建残余,能指望他们?
一群冢中枯骨,跟北方拳师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简直是没法比!
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难怪叫金楼!
共和楼这个名字,它不配!
徐重光想到共和楼这样的名字,过去的历史。
现在却是这个样子,真是越想越怒,以他的心境,心情都难以平复下来。
在共和楼里做寻花问柳,接客待人的苟且之事,还美其名曰,风尘之地,性情中人,这是何等的讽刺!
还有叶问,叶问也在金楼当当中听曲,而且还不给钱。
因为他是花捐局的工作人员,向妓院收税的,所以金楼的人都喊他叶先生,这也是为什么叶问必须出手的原因。
作为南派武术界公推的人物和花捐局的工作人员叶问在这时候不出手就不合适了,叶问的介入给南派武师挣回了面子,但中华武士会,就从此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了。
凭什么走上战场的中华武士,中央国术馆就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而这些风尘之地的性情中人,却可以在此后,心安理得地站在他们的功绩上,毫无半点羞愧的将这些功绩都据为己有?
徐重光知道宫宝森的理念和自己一定存在冲突,否则南北武术界统一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在来佛山一趟,因为只要自己在津门做的事情传到佛山,在这个外来压力之下,就足以让南方武术界的人做出足够多的让步了。
可自己津门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宫宝森是他的师叔祖,辈分极高,徐重光被门派规矩束缚住了手脚,很难一脚踢开宫宝森自己来完成南北武术界统一的这件事情。
可是,为了中华武士会不被历史洪流吞噬。
为了这些性情中人无法窃取武夫报国之功。
就算是要与宫宝森做过一场,落个欺师灭祖的名头。
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