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所有人不满指责的眼神下,申贺颂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侧过头,将视线放到虚空中,平静而清醒地又喝了一口白兰地。
完全没把饭桌上的窘况放在眼里。
饭桌暖光塞进饭厅里来,给申贺颂身上低调奢华的套装勾勒出一圈金黄色的轮廓,就连手上那杯放置巨大圆球冰块的白兰地,也涂上金光闪闪的橘红。
周围如此暖色,更衬得申贺颂脸冷心淡…
面对这样的人,普通的恶毒女配可能会像虞女士那样,用巧妙委婉的话术给虞父上眼药,然而虞珂可不是一般恶毒,她是超恶毒!!
既然对方讨厌亲情,那她就得装作惊讶说:“啊原来白兰地不能吃牡蛎,我都不知道!”
“父亲不要怪哥哥啦,都是我的错,没注意到。既然哥哥不吃牡蛎,那就吃一块叉烧吧。”
虞珂边说着甜腻到不行的反话,边亲自上手动筷,往继兄碗里夹了一块叉烧。
她眼睛弯弯,眼睛里放射的全是假装乖巧和开朗的光。
隔壁虞母立刻捉住机会夸奖女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家虞珂真的是懂事又听话。”
就连虞父也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表情明显和训斥长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撇去申贺颂,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人。
申贺颂面无表情,虞珂再接再厉:“哥哥快吃,这是我作为家·人的心意!”
虞珂还特地在“家人”两个字里加重音,打定主意要拐弯抹角地恶心申贺颂。
然而,本应该按照虞珂计划那样,感到恶心的申贺颂,却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位便宜妹妹似乎很紧张。
刚刚虞珂夹叉烧的时候,她抓筷子的姿势,标准得如同书法大家,毕恭毕敬,然而三个手指似乎各有各想法,不会分开使劲。
光是夹住菜品并移动,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能紧张得颤巍巍,好几次差点弄掉了。
紧张吗?
申贺颂借着仰头喝酒的功夫,分一丝视线给隔壁女孩。
可能是时隔十多年回家有些紧张,虞珂干脆放弃用筷子,光手拿着面前的牡蛎吃起来。
她吃得很细,很讲究,手指尖漂亮又敏感,优雅又小心翼翼地剥开牡蛎,仔细地品味。可问题就是——她吃得太小心、太讲究了。
回到家的孩子不会是这副模样。
申贺颂很清楚这一点,对身边继妹有了新的认知。
他打量虞珂的目光,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还没等申贺颂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就看到虞珂露出被暖光勾勒的明媚笑容,两相辉映,竟然令他眼睛微微眯起,有直视太阳的错觉。
…笑得傻乎乎的。
申贺颂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喝酒,碗里的叉烧一点都没动。
不过接下来的宴席中,他再也没有对隔壁一家三口说风凉话,只是默默喝酒,一言不发。
接风宴结束后,虞家父母就要离开家中,前往另一个国家工作。
像他们这种矿业公司,主事人一年到头不在国内是常事,只不过虞父是去工作,虞母则是跟去“伺机而动”。
临走前虞母还对虞珂说:“好好看着你哥。”
真不愧是恶毒母女配角,一点笔墨都没浪费,一个负责虞父一个负责申贺颂,分工明确。
等两人一走,偌大的家中,只剩下虞珂和申贺颂两人。
于是女佣拿着虞珂的行李,拿不定主意送到什么地方,只能硬着头皮找上申贺颂,问:“虞珂小姐要住在哪个房间?”
“她以前的房间就好。”
“啊…”女佣更尴尬了,委婉解释道:“大少爷你可能贵人多忘事,以前虞珂小姐病重厉害,一直都住在医院,没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闻言,申贺颂才像是第一次听说那样,放下报表。
不过也算是第一次听说吧,他对虞珂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新妹妹虞珂刚出生,从娘胎开始便体弱多病,全家人天天往医院跑,独留他一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自个玩耍。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虞珂没有自己的房间。
回忆没能在申贺颂脑海里呆多久。
很快,他便作出自认为合理的安排:“安排她在副楼居住。”
…女佣心中默默梗住,被这个毫无人性的决定惊到了——虞家有两栋楼,主楼是申贺颂,还有虞家两位老人活动的地方,副楼是女佣、厨师还有医生活动的地方。
让一个小姐搬到副楼居住,潜台词大约就是:“离我远远的。”
又或者是:“你的身份,不配住在主楼。”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意思。
女佣虽然气闷,却不敢反驳大少爷,只得委屈巴拉地拿着行李,将东西全都搬进副楼里。
不过虞珂住在副楼,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副楼离主车道有一段距离,深藏小花园中,是一个安静好养病的地方。
当虞珂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副楼后,立刻明白:她被哥哥讨厌了。
内心忍不住洋洋得意。
[副楼离主楼有一段距离,我们得找机会往主楼跑,才能保证毒到对方。]
“我明白。”
虞珂心中回复着系统,手上啪的一声,摁开卧室隔壁小隔间的灯。
看着躺在房间中央,被换上一身女仆装的宋闻,她浅浅勾唇一笑:“暂时住小房子也好,狗屋适合养小狗。”
宋闻看着突然出现的虞珂,表情控制不住地僵硬,“你要干嘛!”
“你等在这里,我去洗澡,再来找你。”
…洗澡干嘛,宋闻眉头飞快一皱,血液飞速流动,耳后脸颊肉眼可见地泛红了。
老司机系统立刻捕捉到这一变化,说:[宿主,我似乎发现真假少爷男主宋闻的弱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