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神玉颔首以应,眉间染上一丝真切温意:“孤先谢过宁大人之贺。”
“殿下不必与臣客气。”
宁白面色诚挚道:“臣自是盼着殿下好的。”
“殿下行冠礼之后,便是三月上巳春宴,殿下届时也可笼络一些得意之人。如崔涪,严文耀……以臣之见,皆是可用之人。”
“好,孤自会心中有数。”
转眼便是二月芳菲,也到了太子及冠之时。
清晨,东宫之中。
宫人所呈的檀木托盘上,放置着一顶九旒的冕冠,旁垂东珠数颗,熠熠生华。
而裴神玉正立于殿中,展袖穿上一身玄色衮衣。衣裳之上绣有九章,左右肩分纹日月,光明璀璨,贵不可言。
他容色沉静,却仍威仪逼人。
宫人半跪于地,正小心翼翼地为太子整理着大带上的金钩与玉佩。
待整毕之后,裴神玉挥手令宫人退下。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静谧,他方回眸,朝内殿缓步行去。
直到看见从屏风后小心探出半张面孔的少女,裴神玉的面色才终于松动。
而明萝梦看着身穿一身衮服的裴神玉,却不由屏息,眸中露出一丝惊艳。
他的五官轮廓明朗而大气,鼻梁英挺,眉眼幽邃。一身庄重华贵的衮服,更衬得他俊美无俦,如神祇一般。
仿佛他天生合该是运筹帷幄、权掌天下之人。
可当裴神玉望向她时,一切威仪与冷淡却又皆化成了绕指之柔。
“眉眉,再过一会儿,孤就该走了。”
他温声道。
明萝梦轻轻地抿了抿唇,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那我…你低下头来,我给你理一理衣襟。”
“好。”裴神玉不问其他,只从善如流地低下了头。
男人高大而俊美,本是至尊贵之人,此刻却甘心垂首折腰于她之前。
而他的目光专注,亦片刻不离身前娇小的人儿。
可裴神玉却没料到,明萝梦却不是真的想替他打理衣裳。
明萝梦的耳边掠过一抹绯红,她飞快地踮起脚,轻啄了一下他的面颊。
少女的吻像是春天最柔和的风。
“君玉哥哥,祝你生辰吉乐。”
裴神玉感到心口就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有些痒。
他眼底如渊,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而小猫偷吻完这一下,却又立马探回了身子,乌睫垂落,娇怯万分。
仿佛方才的举动,已耗尽了她的一腔孤勇。
可过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她头顶传来任何声音。明萝梦不禁有些惊奇,又悄悄地抬了抬眸。
可她才微微仰起细颈,就被男子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下颔,低头吻了下去。
裴神玉的面容一改平日里的温仁柔和,似带了一丝侵略之感。他呼吸微紧,眼底更是深沉,清俊的面容上添了一丝念欲,恍如谪仙入凡。
比起她的蜻蜓点水,他的吻却要更为贪婪,而爱意深重。
清冽如草木的气息穿拂过她的面颊,勾引着她一同沉沦。
明萝梦被他吻得猝不及防,一双明眸不由微微睁大。
她的手不由揪紧了他的长袖,华贵而冰冷的绣章微微咯着她的手心,让她的心如也被轻轻刺挠,而舔舐着。
片刻之后,她也缓缓阖上了眼。
只剩下扇子似的睫毛轻扫在雪白杏脸上,同身子一般轻颤。
可她虽闭了眼,却仍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正在缓慢地游离,带着怜惜轻拂过她的脸颊,又穿过她的长发,爱不释手地揉在掌心。
而他的唇浅浅厮磨之间,已述尽了所有温柔。
明萝梦感到他力道渐重,似乎要将她搂进骨子里一般。而她整个人皆落在他的掌心和怀抱之中,不由渐渐融化如水,身躯渐软。
心间微动,亦能感到裴神玉待她的如珍似宝。
她被他吻得心尖乱颤,不由发出一声如小猫般的嘤咛:“唔……”
若是有人再次大胆窥探,便可见隔着重重帷幕,映出一对如交颈鸳鸯般亲密无间的男女身影。男子衮服威严而冰冷,却小心地拥吻着怀中穿杏粉衫裙的少女。
就像是坚冰与柔软相融,如鱼得水。
也如满园春色,绮丽缠绵。
许久,他和她的唇才缓缓分开。
小猫轻轻地喘着气,如没骨头一般软在他的怀中,面上酡红如桃李娇艳。裴神玉用手顺着掌心丝滑如绸的乌发,眼中尽是爱怜。
他眼底却如流水温和,声音之中却仍有一丝喑哑。
“小乖,等我回来。”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复又叮嘱道。
明萝梦眸间如一阵氤氲云雾,她双靥晕红,仍有些迟钝,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终将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吻。
……
冠礼场中,礼乐渐起。
皇帝虽因身体不适,而未曾出席,但朝臣百僚却也皆仍是万分恭敬,不敢怠慢,肃穆立于阶下。只因即将加冠之人,乃是天下的下一位主宰至尊——
将来的大乾天子。
而裴神玉脚踩赤舄,缓而拾步,登上中央的白玉阶台。
祭过祖宗神灵,众卿行礼而拜数下,及至乐止。
赞冠者进酒,裴神玉服冠而受爵。
赞冠者再立于太子席前,北向立祝曰:“旨酒既清,嘉荐令芳,三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四面群臣皆和,安乐乐声起。
裴神玉眼睑微敛,仰首将爵中之酒一饮而尽。
“皇太子元服之礼——成。”
座下有舞姬拂袖,靡靡之声萦绕于耳。
而高座的紫色纱幔之后,一男一女正相对而坐,若是以常人眼光,大抵都觉得不过是一对相思的情人。
然则帘后,实景却大不相同。
裴景彦看着面前的蒙着面纱、身材有致的女人,却是更加想起他寤寐思求的那个明眸少女。他却因裴神玉的缘故,才不得不放弃寻找。
心情不由愈加压抑烦躁,将酒杯重重一掷。
“所以,本王提供了这么多军中情报,你们也还是这般无用。”
蒙面女子却发出一阵冷笑。
“齐王殿下聪颖无双,何不如亲自将你兄长掀翻下马。又何必借我父王之力?”
弟弟想要夺得嫡位,但有珠玉在前,不相匹敌,只能行此诡计——不惜将兵情暗中通敌,只为了在昭武太子领兵之时,制造一场‘意外’。
秦婳眼底泛冷,淡淡勾唇:
“更况且,当时也是齐王殿下先联络于妾身。道是先将双方之大敌先共同扳倒,再来争夺江山……”
可她心中却嘲,他却也不想,他和裴神玉相距之远。
若非是当初她没能得手,凭借他所泄露的军情,如今的大乾江山,早已被江陵王收入囊中。
她虽不是什么善类,却也认为齐王的手段实在是小人所为。若非此前对她有利,她定是不会同此人合作。
裴景彦闻言,面色却更是难看。
嫡庶有别,母妃却总是让他耐心以待。可眼见父皇虽是宠爱于他,却未必能为他与臣子相抗,重重险阻……如今父皇耽于丹药修仙一事,更是让裴神玉得以手掌权柄。
他究竟,还要等待到何时?
可他已等了太久,等得不耐烦了。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好利的爪子。”
他怒极反笑,手却突然一伸,将要掀开她的面纱。“本王倒是从未见过你的真实面目,倒是想看看,这面纱之下,该是生了怎样一张脸。”
秦婳面色不佳,将头一偏,才堪堪躲闪而过。
“齐王殿下,你我不过是合谋的关系,望你自重。”
裴景彦却残忍一笑:
“美人又何必抗拒本王。如今你父王都已被我皇兄关押在狱,你不过是侥幸逃脱。你想想,你如今对本王还有什么价值呢?本王倒不如将你当作奸细……禀交给父皇,也算是功绩一桩。”
秦婳猛然抬首,却恰好对上齐王意味不明的目光。
“本王倒也不怕你泄密,这般动人好听的嗓子,弄哑了便是……”
他说话之间,宛如暗夜之中,一条幽幽吐信的毒蛇。
秦婳背后隐约生寒,眼中却仍是一片冷静:“我本次来寻你,正是因为我已有了杀他的万全之策。”
裴承嘉尾音微挑:“哦?你倒说说看。”
秦婳稳下心神,将此前情况逐一梳理,细细道来:“此前因我独自埋伏于军营之中,周围皆是眼睛,诸事不便。”
“且裴神玉此人城府深沉,竟比我更擅伪装。”
说到此处,她手心紧攥,不由露出一丝贪嗔恨意。
裴承嘉暗中察量,见她似乎并未完全是因战败一事而气怒,更似对裴神玉有一段心中恨怨,眼底不由浮上一丝兴味。
却又听她道:“此外,他还有一只嗅觉异常灵敏的猫,那畜生频频坏我计谋……若非如此,我的毒计断不会被人察觉。”
听她道完那猫如人之处,裴景彦狭长的眉眼轻挑,似对此颇感兴趣。
“这般说来,这只猫岂不是如精怪一般?”
他虽知晓东宫之中的确带回来了一只猫,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听她道来,裴神玉应是对那只猫宠溺非常,十分在意,裴承嘉却又来了精神。
对于猫儿这种柔弱之物,他倒是有几分虐玩的兴致。
秦婳心绪稍平,方又不轻不淡地道:
“此次我可是费千难万险,寻来了前朝之香。此香以二物相合,分开却又皆无色无味,看不出任何端倪。仅需微量,半日之后毒素蔓延全身,方才毒发。而此毒无药可医。”
“如今我藏身于神都暗处,无人知晓。你且从旁助我暗中行事,我有七分把握。”
裴景彦思绪辗转,才终于点头:
“好,那便愿如你所说。三月,裴神玉会替父皇于杏园设宴,届时你说的那只猫也定不会出现在宴上。”
“本王尚有几个暗桩可用,届时会助你混入其中。”
秦婳眼神微凝。
她已是孤注一掷,唯此机会,定不可再失。
“如此,本王便静候阁下佳音,可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裴承嘉举杯,将觞中之酒一饮而尽。玉得以手掌权柄。
他究竟,还要等待到何时?
可他已等了太久,等得不耐烦了。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好利的爪子。”
他怒极反笑,手却突然一伸,将要掀开她的面纱。“本王倒是从未见过你的真实面目,倒是想看看,这面纱之下,该是生了怎样一张脸。”
秦婳面色不佳,将头一偏,才堪堪躲闪而过。
“齐王殿下,你我不过是合谋的关系,望你自重。”
裴景彦却残忍一笑:
“美人又何必抗拒本王。如今你父王都已被我皇兄关押在狱,你不过是侥幸逃脱。你想想,你如今对本王还有什么价值呢?本王倒不如将你当作奸细……禀交给父皇,也算是功绩一桩。”
秦婳猛然抬首,却恰好对上齐王意味不明的目光。
“本王倒也不怕你泄密,这般动人好听的嗓子,弄哑了便是……”
他说话之间,宛如暗夜之中,一条幽幽吐信的毒蛇。
秦婳背后隐约生寒,眼中却仍是一片冷静:“我本次来寻你,正是因为我已有了杀他的万全之策。”
裴承嘉尾音微挑:“哦?你倒说说看。”
秦婳稳下心神,将此前情况逐一梳理,细细道来:“此前因我独自埋伏于军营之中,周围皆是眼睛,诸事不便。”
“且裴神玉此人城府深沉,竟比我更擅伪装。”
说到此处,她手心紧攥,不由露出一丝贪嗔恨意。
裴承嘉暗中察量,见她似乎并未完全是因战败一事而气怒,更似对裴神玉有一段心中恨怨,眼底不由浮上一丝兴味。
却又听她道:“此外,他还有一只嗅觉异常灵敏的猫,那畜生频频坏我计谋……若非如此,我的毒计断不会被人察觉。”
听她道完那猫如人之处,裴景彦狭长的眉眼轻挑,似对此颇感兴趣。
“这般说来,这只猫岂不是如精怪一般?”
他虽知晓东宫之中的确带回来了一只猫,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听她道来,裴神玉应是对那只猫宠溺非常,十分在意,裴承嘉却又来了精神。
对于猫儿这种柔弱之物,他倒是有几分虐玩的兴致。
秦婳心绪稍平,方又不轻不淡地道:
“此次我可是费千难万险,寻来了前朝之香。此香以二物相合,分开却又皆无色无味,看不出任何端倪。仅需微量,半日之后毒素蔓延全身,方才毒发。而此毒无药可医。”
“如今我藏身于神都暗处,无人知晓。你且从旁助我暗中行事,我有七分把握。”
裴景彦思绪辗转,才终于点头:
“好,那便愿如你所说。三月,裴神玉会替父皇于杏园设宴,届时你说的那只猫也定不会出现在宴上。”
“本王尚有几个暗桩可用,届时会助你混入其中。”
秦婳眼神微凝。
她已是孤注一掷,唯此机会,定不可再失。
“如此,本王便静候阁下佳音,可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裴承嘉举杯,将觞中之酒一饮而尽。玉得以手掌权柄。
他究竟,还要等待到何时?
可他已等了太久,等得不耐烦了。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好利的爪子。”
他怒极反笑,手却突然一伸,将要掀开她的面纱。“本王倒是从未见过你的真实面目,倒是想看看,这面纱之下,该是生了怎样一张脸。”
秦婳面色不佳,将头一偏,才堪堪躲闪而过。
“齐王殿下,你我不过是合谋的关系,望你自重。”
裴景彦却残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