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每晚入睡之前,白湫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尽可能离游封远些。
当她撑不住上下眼皮打架,沉沉睡去后,那被她压得牢牢的被子叫一只手扯开,然后人被捞出来抱到怀里。
小狐狸身子软软的,肌肤温度比游封的要高上一些,整个人像是一团带着香味的棉花,抱在怀里格外舒服,那睡着后无意识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软塌塌地垂放在腰间,刚好游封一抬手就能够摸到。
游封一下一下地在狐狸尾巴上捋着,他是个不需要休息的人,每日不过是为了配合小狐狸的作息才会睡觉,他双眼一片清明,没有抱着白湫的那只手腕轻轻转动了一圈,一朵血红的花朵便出现在他指尖。
这朵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凋谢,游封不得不设下一个结界,将里面的时间凝固,才让这朵即将凋谢的花能够维持原状。
游封看着花蕊处泛着浅淡光芒的纹路,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五指合拢,那朵凋谢到一半的花朵消失在他的指尖。
夜晚漫长,游封轻轻合上眼睛假寐,在这样极为安静的环境当中,他通常也很难入眠,但是今夜,不知是何缘故,他像是睡了过去,做起了梦。
这样的状态很奇怪,他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在做梦,可是却醒不过来。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深红,年仅五六岁的他,脸上、身上、手上全部都是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尖,仿佛将世界都染红了。
而这些血液全都来源于他面前躺着的那具还未完全冷却的尸体。
游封像是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小孩子崩溃大哭,明明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就像是感受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一样,面无表情。
梦境当中,场景转变得很快。
那种满眼的血腥很快变成了一地的尸体,鼻尖的血腥味也变成了腥臭味,十五六岁的他浑身脏污,肩胛骨被洞穿,新鲜的血液正在汨汨流出,他用一把随手捡来的动物骨头,将面前长相奇特的怪物给斩杀。
将这只怪物杀了后,他身体透支到了极限,能勉强站着,全靠手中的那根动物残骸。
游封目光冷淡地朝“自己”身后挪去,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中,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悄然靠近,那是一只更加恐怖的怪物。
眼看自己即将葬身怪物的巨口当中,游封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怪物的獠牙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口,几乎来了个洞穿,他佝偻着身子,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但是游封却看到,那个“自己”唇角上扬。
他在笑。
这么痛,游封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也开始流血,可是站在不远处的“自己”却在笑?
他在高兴?
为即将死去高兴么?
一股悲伤在心脏处蔓延开,游封闭上眼睛,也开始笑,越笑越痛,越痛他笑得越厉害。
就算是混身的血都流干了,他也无所谓。
就这么死去多好。
很突然的,胸口传来一阵温热,那股痛在逐渐消散,眼前的“自己”也慢慢变得浅淡,游封意识清醒过来,这样从前经常折磨他的梦境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地脱离出来了。
他睁开双眼,在黑暗中低头往自己的胸口看去,他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白湫正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没有任何障碍地贴着。
游封的神色出现片刻松怔,整个人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紧跟着,他环着白湫的手臂不断缩紧,紧紧地用力的将人抱住。
白湫勒得不舒服,想挣脱开,翻个身,游封却不松手,但到底力度松了些,白湫这才接着睡。
游封神色晦暗不明,抱着白湫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